乌施大汗对此次和亲很满意,一连五天的欢庆,使团的人员被热情的北漠人包围着,酒喝到沉醉,舞跳到脚酸,肉吃到反味。
陈因光坐在自己的帐蓬内,看着大汗和利漫王子赠送礼物,除了北漠的特产外,还有满满一盒金银珠宝,估计价值不下于万两。陈因光将宝盒塞在枕头下,心满意足地把头搁在上面,此次送亲,收获颇丰,于公于私,都获利甚多。大汗回礼中有五百匹骏马,光这些马匹便足以让天子再一次对自己封赏。
相较陈因光的心满意足,江安义却头痛不已。利漫王子抽空又找了自己两次,谈话的内容还是许以高官厚禄让江安义能留在北漠帮他,不过语气却从最初的和缓变得严厉起来,明显听得出威逼的味道在里面。
右谷蠡王的王帐在大汗金帐的西面,五丈方圆的羊皮帐蓬内装饰着熊头、鹿角、战刀、弯弓,利漫在大帐内焦躁地走来走去,嘴中发出野兽般地咆哮:
“不识抬举的家伙,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既然如此,那就永远都不要回去了。我这就布置人手,在回去的途中将他杀死。”
“蠢货”,渠逆道毫不客气地斥道:“我教了你这么多年,可不想你成为你哥哥那样满脑子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蛮子,这里是大漠王庭,想要江安义死易如反掌,何必等使团出了王庭增加变数。还有,我教过你,做事情并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那样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师傅,我就知道你有好法子。”利漫狡黠地笑道,像当年成功地逃脱了竹板。
看着眼前这个青年流露出在自己身边读书时孩童般的笑容,渠逆道恍惚了一下,冰石般的心微微一暖,道:“你大哥不是在你身边放了耳目吗,你不妨召集部下商议如何向你父汗进言,把左大且渠的女儿须卜居次许给郑副使江安义,好将江安义留在大漠帮你。剩下的便是坐观其成,伺机而动了。”
利漫连声呼“妙”。
左大且渠须卜纳英是持掌王庭政务的重臣,拔
都昆波很喜欢他的小女须卜居次,一心想迎娶她为阏氏。昆波成人后,乌施可汗为加强对兰氏部落的掌控,让他迎娶了右大当户兰拓野的女儿。
须卜纳英不愿意把女儿当侧阏氏,拒绝了昆波娶侧阏氏的要求,偏生须卜居次对昆波一往情深,以至到十九岁仍未出嫁。拗不过女儿,须卜纳英渐渐松了口,昆波正准备再努把力迎娶须卜居次。
如果这个时候利漫提出将须卜居次嫁给江安义,须卜纳英必然欣然同意,而此举正捅了昆波的肺管子,以前有过先例,曾有人想向须卜居次求亲,结果被昆波带人斩成了肉酱。
第二天,从左谷蠡王昆波的帐蓬内传出打砸东西的响声,片刻之后,昆波怒气冲冲地走出大帐,高声吆喝着:“护卫,护卫。”
听到昆波的呼唤,无数侍卫从旁边的帐蓬中走出来,围拢在昆波面前。兰祦焘是他的妻兄,是他部下的左大将,兼护卫长,见昆波一脸怒容,问道:“大王子,怎么了?”
“带着人,跟我把那个狗屁大郑副使砍了。”
昆波怒气冲冲地上前拉马。
兰祦焘急忙拉住昆波,劝道:“大王子,切莫冲动,大漠与大郑正和亲友好,你如果冒然砍杀大郑副使怕会引发两国大战,为大汗不喜。”
引发大战昆波可不怕,但大汗不喜几个字倒使昆波冷静了下来,兰祦焘示意众人散去,拉着昆波返身进了帐蓬。帐蓬内一片狼籍,碗碟扔了一地,食物滚得到处都是,“哐当”一声,一不小心踩在了银盘之上。
兰祦焘将昆波按到座位上,伸手将面前翻倒的条桌扶好,笑着问道:“大王子,大郑副使怎么惹到你了,你要带人砍了他?”
因为事涉须卜居次,面对大舅哥昆波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老半天才把事情交待清楚。
兰祦焘并没有生气,如今乌施大汗的年岁渐大,拔都氏的寿数并不长,那么谁来继位大汗决定了部落的兴衰。正常情况大汗会将汗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昆波自身是左谷蠡王,有兰氏相助,如果须卜居次嫁予昆波成为侧阏氏,左大且渠必然也会拥戴昆波,那
么昆波的势力便要强于利漫。
利漫王子渐大,逐渐展露出野心,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拉拢一些小部落的首领。此次大汗封他为右谷蠡王,虽然大漠以左为尊,但也足以表明利漫已有实力与昆波分庭抗礼。左贤王拔都启和同意立昆波为大汗,但他老了,贪图财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归天国,右贤王则明显与利漫更加亲近。想到这些,兰祦焘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到大舅哥皱眉,昆波心头有些忐忑,如果兰氏与自己离心,那大汗的位置离自己就远了。
兰祦焘思索片刻,问道:“大王子,你是听谁说大汗准备把须卜居次许给大郑副使的?”
“是利漫帐下的一个千长告诉我的。”
“喔”,兰祦焘有些意外地笑起来,没想到自己的妹夫居然也学会了用间。紧皱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