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琢泯然一笑,眼中却是漠然,“长公主生下臣未曾看一眼,便差宫女将臣抱走,臣无父也无母,却读大靖的诗书,享大靖的风土。”
“脱巾选为郎,荆璞雕琢而成器,便是臣姓名的由来。臣生来的使命便是侍奉大靖的君王,自入仕以来,臣兢兢业业,对圣上忠心耿耿,实在不懂叛逆之徒有何脸面指责他人是‘孽种’!”
萧翊仰天大笑,指着郎琢和徐北笙,阴笑道:“欺君之罪当诛九族,倒不用本王再废心思了,一封奏折递向朝堂,安国公府、还有你的师父贠时彦,通通都得死!”
北笙心头大骇,刚才她的举动已经证明,冲动换不来好结果。不知道郎琢为何要在萧翊的面说这些,激怒他。
郎琢却很平静,起身朝萧翊拱手,笑着道:“还请王爷快马加鞭将臣的身份送到朝堂、公布天下。臣倒是不怕诛九族,只怕消息一公布,拓跋琅头一个跟王爷反目。”
他看了一眼徐北笙被划烂的脸,又道:“姑娘家一张如似玉的脸,让王爷伤成这样,六十万两银子就当是王爷的赔金,以免王爷被安国公马踏成泥!”
萧翊好像真的被他给唬住了,盯着郎琢动也未动。
郎琢却也在赌他不敢动,走向北笙,打横抱起,待快要走出房门时,萧翊的声音才在后面传来:
“郎琢,本王前怕狼后怕虎,难道你就没有怕的吗?难道你就不怕拓跋琅识破你的诡计,也将你碎尸万段?”
郎琢顿住,微微侧目:“玉碎心乃白,竹焚仍有节,又有何惧?”
萧翊怔住。
而郎琢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将人抱出了这座庄园。
无人敢阻拦。
一路那么多军士在守,都在等萧翊的命令,眼睁睁的看着郎琢抱走这个骗了王爷那么多钱,还伤了王爷的人被带走,直到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也没有等来萧翊阻拦他们的命令。
舒棠刚听从斡风的嘱咐,将郎琢要沐浴的药汤煮好,着人一桶一桶倒到浴桶里,想着等郎琢回来,这药汤也就放温了。
没想到刚将郎琢要换洗的衣服收拾出来,就听到外头一怔喧嚷。
“找郎中,快找郎中来!”
是郎琢的声音,不像白天时那般沉稳,吃力之中还夹着几分着急。
斡风道:“青阳已经去请了!”
舒棠一怔,急忙出门,一垂眸,便看见郎琢抱着一个血人,捂在脸上的帕子早已被血侵染,血流从搭在帕子上的指缝之中流下。
后面的青阳和几个侍从也急急跟随,只拥着郎琢往驿站楼上奔来。
舒棠有些惊讶,可以看出郎琢抱着的是一个女子,但又怎会伤在脸上?
她想着既然是女子,那她前去帮忙比他们男子要方便些。
便急急迎了上去,不等舒棠说话,郎琢已经将人抱上了楼,抱进了他的寝房,斡风也只淡然的瞥了她一眼,便随着郎琢入内,还阖上了房门。
舒棠呆呆的立在门外不知所措。
很快,青阳带着背着医箱的郎琢匆匆赶来,急急上楼到进门,至始自终都没有看舒棠一眼。
那扇门开了又阖上,无人过问舒棠。
北笙人很清醒,那一刀自她耳边划下,直到唇角而止,长长的一条血线,再深毫厘便能洞穿。
在郎中来之前,斡风只能将一整瓶止血药全倒在北笙的伤口上,好歹先将血止住才行。
医者不能自医,到了这个时候,北笙才知道自己不是万能的了。
她那些药效霸道的药丸,都落在了汝宁,她手上什么都没有。
看着郎琢和斡风手忙脚乱,长睫颤抖,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后,血唇蠕动了一下,郎琢将耳贴近,才听清两个字:“舅舅……”
郎中立即明白,咬紧牙关开口:“你是害怕乐平王伤害师父他们吗?你放心,有我在,乐平王伤害不到他们。”
北笙依旧大睁着眼睛,放不下心。
舅舅有郎琢照顾,也有能力自保,可津淮呢?
唇角轻微的蠕动都能扯动伤口发疼,可那颗心怎么也放不下,费尽力气又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弟……津淮……”
郎琢猛的点头,“我即刻给公爷写信,让公爷将师父全家都接回京中安置。”
北笙这才闭上了眼睛,郎中看着她长眉微蹙,恨不得今日这一遭他来替她遭受。
此刻不管关心的话还是责备的话,都成了多余,郎琢除了心疼的握紧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一路抱着北笙出了萧翊的庄园,到了马车上也怕轻微的挪动会扯动北笙伤口疼,是以一路都是抱着,下了马车依旧抱着,到了驿站房中才将人放下。
这会胳膊酸麻,也不舍得松开北笙一瞬。
郎中是郎琢从京中带来的自己人,以备不时之需,听到青阳传唤还以为是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