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兴二十二年,春。
行刑台上血流成河,刽子手的刀尖不断往下滴着血,落到那人断了的脖颈处。
脚边是数十个未曾合眼的头颅。
台下人们议论纷纷,有些人看不得这种画面,转身离开了,还有不少干呕的。
“诸位可都看到了。这便是通敌叛国的下场!”
通敌叛国。
满门抄斩。
明明是春三月,可这天却无半点回暖的迹象,反而冷得刺骨。
老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身草屑的小娃娃,捋了捋胡子,说道:“从今往后,你便姓谢,名时迁,可记住了?”
“嗯。”小娃娃点点头。他眼睛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老者,生怕闭了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走吧,随我回家。”
谢时迁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和草末,轻轻握住老者的手,他手太小,只能握住两根手指,与他一同入了府。
元兴三十七年。
“我身后无子嗣,虽然你是捡来的,可我视如己出,这谢家,就交给你了。”
谢时迁立在老者的牌位前,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他生前最后一句话。
......
“你又乱跑出去做什么?!”苏业气急败坏地吼道。
苏蕴被他吓得一哆嗦,眼中蓄了泪:“爹......女儿知道错了。”
苏沂安在旁边候着,一听这话当即扶额:自家妹妹这哭真是手到擒来。
果不其然,苏业的火气降了少许,但他还是故意板着脸:“你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
“爹......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我发誓,下次出去一定跟您说。”苏蕴一把扯过苏沂安,“哥哥替我作证。”
无辜被牵连进来的苏沂安只能面对着苏业瞪着他的眼神,硬着头皮笑笑,点头同意了。
“你就惯着她吧。”苏业伸手指了指苏沂安,负气背过身去。
苏沂安内心:咱俩到底谁惯得啊?
苏蕴朝苏沂安吐了吐舌头,一脸得逞,她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退出屋,还不忘给苏沂安行了个礼,然后果断转身跑开了。
苏业回头:“我告诉你......”在与苏沂安对视两秒后:“人呢?!”
“应该是回屋了,父亲莫要动怒,我去替您教训她。”
苏蕴一入自己院内:“荧儿,把我那些首饰都拿过来。”
“是,小姐。”
荧儿抱来装得满满当当的两只匣子,入眼是光彩夺目,令人眼花缭乱。件件都是上等的物什。
“你这是......”苏沂安推开门,见到的便是桌子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苏蕴在一旁挑挑拣拣,另一边荧儿拿着笔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翡翠手镯两对,白玉簪一对......”苏蕴根本没时间搭理他,她急着将这些东西拿去典当,然后将银票交给布行老板。
苏沂安在屋里寻了个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忙活。
日光打进来,为苏蕴整个人镀了一层薄薄的光圈,她眉目柔和,透着一股温婉的气息,可她性子实在跳脱,着实与这幅画面不太匹配。
眼下她已经满十七,说媒者隔三差五便会上门求亲,她偏偏一个也看不上,一心想着从商。
“清桐啊......”苏沂安刚要开口,就被苏蕴打断了。
“哥,你陪我一同去吧。”苏蕴将收拾好的匣子放到苏沂安怀里,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不好?”
“......”苏沂安叹了口气,说:“你想将那宋氏布行买下来?”
“爹不是也有意愿吗?我要在他之前出手,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让我经商。”苏蕴一脸得意,眉梢上扬,带了几分狡黠与女儿家的纯真。
“哪有姑娘同你一般爱财,给你找了那么多先生教你四书五经,你也不学,非得从商吗?”
苏蕴不说话,继续盯着苏沂安看。
对视半晌,苏沂安伸手将她脑袋拨开,抬脚率先出了门。
真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马车已经备好,待苏蕴上了车,车夫挥鞭,向布行的方向驶去。
下人早在门口等着,见苏蕴到了,笑着迎上来:“姑娘来了,我们老板在里间等您好一阵了。”
“嗯。”
苏蕴接过兑换好的银票,进了里间。
苏沂安掀开帘子也下了车,但他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留在外面打量着这家店铺。
铺子开了也没几年,老板是蜀中人,家中出了变故,不得已才将这家店转手卖出去。布料皆是从蜀地购进,屋内也不用翻新,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这位莫不是苏府大公子苏沂安?”
苏沂安转身,看见来人穿了一身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