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消融,天边仍影影绰绰亮着。
宫门两侧树影稀疏,秋风一吹落叶飘散,透着无尽萧瑟。
一行身着朴素青衣拎着各色礼盒的宫人,目不斜视步履匆匆地穿过长廊。
走在末尾的那个,忍不住抬头瞧了两眼旁侧那荒凉的宫殿,眼神里透露着好奇。
较为年长的宫女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出声训斥道,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要是耽搁了时辰,贵妃娘娘那里该如何交代?!”
被骂的人闻言缩了缩脖子,急忙低头认错。
收回视线的刹那,脑袋里一闪而过她刚入宫时听到的秘闻。
相传这座宫殿曾经的主人是西域第一美人,那年一曲红衣霓虹舞惊艳整个上京,当今的仁德帝揭了面纱一见倾心,并将其纳入宫中赐号为灵妃。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位轰动全城的灵妃娘娘给仁德帝诞下七皇子后,却惨遭贼人掳走数年,后被救回却因殿内失火,灵妃便自此香消玉殒。
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经意间提起也是摇头叹气嘘声一片。
而其子姬熠,更被国师断为天降煞星,乃天上杀星转世,周身煞气凝集将克父母,有妨碍金龙之兆。
外界皆传闻是七皇子害死了自己的母妃灵妃娘娘,天降煞星的命格只会害了身边的人,因此百名官员齐齐签下手书,要求仁德帝即刻处死这个血统不纯的杂种,以免危害到北元王朝的未来。
仁德帝于心不忍,念在他是灵妃唯一的骨肉,便把他送至北疆由皇帝的同胞兄弟永川王抚养,永生永世都不得回京。
如今永川王早已血染沙场为战死,这位煞星皇子从万人尸堆里逃生,这才被带回宫中。
小宫女正神游着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忽地听见前方姐姐的一声呵斥,
“大胆,你是哪个宫的奴才,走路都不带眼睛的,这可是兰贵妃宫里用的纺丝,弄脏弄坏了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只听亭台拐角处‘噗通’跪下来两个拿着食盒的太监,面带恐惧一个劲儿地朝她磕头求饶,
“奴才是给灵溪宫送饭的!”
“不知是贵妃娘娘的东西,奴才罪该万死,请翠红姐姐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
站在首位的翠红宫女还想继续刁难他们一番,可却被身侧一人扯住了胳膊,“莫要同他们纠缠不休,我们应当先同娘娘交差才是。”
翠红冷哼出声,狠狠剜了一眼地上的两名太监,见他们手里拎着个食盒,于是优雅地伸出一只穿着精美雕花布鞋的脚,再狠狠地将之踢翻在地。
“那狗杂种也配吃御膳房的食物?”
食盒翻到在地,里面的饭菜同碎石路上的泥土灰尘混合到一起,脏的完全看不出原样。
待她们一行人抱着礼盒迈着小碎步走远了,两位太监才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人朝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仗着主子刚册封上贵妃,说话三句离不开那一个贵字,显得自己多威风,生怕别人瞧不出她只是兰贵妃养的一条狗。”
他骂了两句丝毫不解气,仗着天黑没人瞧着,又伸腿在空中踹了几下。
另一人则是捏着嗓子皱紧眉头盯着地上这一堆烂摊子,
“哎呀,行了,咱得把这东西收拾了,灵溪店里头那位还等着呢。”
“就让他等着吧,那小杂种都回来几个月了,平日里没见得有人来看过,一条贱命而已。”
这两个奴才细声细语尖酸刻薄的很,可又怕那煞星七皇子真的死了,极不情愿地蹲在地上捡拾起那残羹剩饭。
皇上只交代了寻两个人照看他,却也没说应当如何对待,他们二人便因此克扣下不少油水。
—
这处偏僻的宫殿墙皮脱落,朱漆斑驳,昔日里种满了灵妃最爱的月季,如今却也落得满地枯枝无人打理,物是人非。
正殿有着数年前被大火灼烧的痕迹,无人过来修缮,它仍旧保持着当年丑陋的模样,正如这皇宫一般。
仁德帝的爱妃身陨于此,这座宫殿就成了他的禁忌之地,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许踏进这里一步。
于是甚少有人知晓,还有一位皇子被关押在其中。
伶舟年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唤醒,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某种异样,猛地睁开了双眸。
周围陌生的环境让她惊了又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又是一串止不住的咳嗽声从喉咙深处传来,难受的险些让她把肺一并咳出来。
伶舟年试着抬了下手指,动作间僵硬不已,似乎还没彻底适应这具新身体。
“又是那该死的梦境,我说姬无期,你下次把我丢过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点心理准备。”
无人回应。
她自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