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睡了一觉,做了个梦。
梦里面平凉被马匪攻破,自己被吊在村口的大槐树上。
晒谷场上,赵吉利一柄长枪突刺扫砸,单枪匹马以一敌十,却被一箭射中面门,口吐鲜血愤目倒地。一骑人马杀向了一旁的赵金玉,被赵大柱一棍子砸翻,紧接着数十杆长枪一齐把两人捅成了蜂窝。
整个平凉到处都充斥着惨叫声,尖叫声,烈火熊熊燃烧起来,姜氏衣衫褴褛地从祠堂里跑出来,后面跟着两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周盈和周春持着匕首被人逼到墙角,自尽而亡……
有张长满胡须的络腮脸出现在赵正的面前,肆意狂笑。
“你就是里正?”
说着,便用弯刀在赵正的肚皮上划了一刀。
鲜血喷涌而出,内脏流了一地。
不觉疼痛,但触目惊心。
“狗日的!”赵正开口骂道,却觉得满是大汗的头上有人在轻轻抚摸,赵正一激灵,便睁开了双眼。
“元郎。”
周盈和周春二人环伺身侧,正用冷水给他敷额。赵正惊魂未定,一把抓住周盈的手,想起身却浑身没有力气。
“元郎别动!”周春摁住了他,给他盖上了一层棉被:“你昨日受了风寒,下午睡下后便一直胡言乱语。大发叔来帮你看过了,说你昨日铺画构筑图久坐未动,导致气血运行不畅,被风寒趁了空隙。他为你煎了药,嘱你莫要起身。”
赵正感受到了两人手上传来的温度,一颗狂跳的心渐渐地安稳了下来。此时便觉头晕目眩,抬头看去,只见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
赵正长出了一口气,“村外如何?”
周盈道:“村外暂且安好,今日金玉代了你里正之责,布置了明日的农活。”
“那便好!”赵正闭着眼睛,感觉天旋地转。
这风寒来得也太凑巧了。
“元郎,你且先喝了汤药吧。”周盈端着药碗,扶着赵正坐了起来。赵正喝了一口碗里的汤药,感觉一股热流窜向四肢,整个人都麻了。
实在是太苦了。
刚想拒绝再喝,却忽见周盈的脸上似是方才哭过,于是忙问怎么了?
“没甚!”周盈下意识地摇头,周春却道:“什么没甚!元郎你这一躺就是一天,阿姐都快急死了。”
“我只是受了风寒,又不会轻易死掉,急什么?”
周春嘤嘤嘤地啜泣:“说的又不是你,阿姐担心的是周集……”
赵正刚刚回暖的身体“呜”一下顿时又凉了一截,自嘲一笑,原来是普信了。
平凉如此大动干戈,周集却悄无声息。周二和让所有人家把粮食、金钱都藏了起来,然后便坐等马匪上门。
不是他们不愿意动,他们实在不知如何动。
不是每个村都有个赵元良,周二和只能用自己的脑袋和身家性命去保护周集的父老乡亲。虽说平凉已经把马匪的踪迹告诉了附近的村庄,还派人去县府报官。但如今苍宣县守城府兵总计不到一营人马,除了搜山的,还得留一半守城,以防马匪滋扰。
各村顶多也就安排丁壮巡守,实际眼下各村真正能动弹的没几个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毫无搏杀经验,若是几十个骑马的匪贼杀到,与躺平等死基本没有任何区别。
桦岭就是例子。
桦岭的丁壮自发反抗,现场却惨不忍睹。
可偏偏奇就奇在一点,老古带着卢县尉顺着桦岭一路向北循着马蹄印去搜,还真让他们发现了贼人的踪迹,县府守军还与他们交了手,但情形不容乐观,不说一触即溃,也是被对面打得狼狈不堪。不过好在官军人多,眼见打不过于是就在各处设卡,打算围得对手弹尽粮绝……
只要卫军的骑兵到了,这些人还有何处可遁?
所以眼下的情形是,就算有第二支可疑的人马,县府也根本就没办法抽出兵马支援,各村只能自己硬抗。
赵正深吸一口气,握着周盈和周春的手:“是我疏忽了,如今周集有愿意来平凉的,尽可举家前来……”
周盈却摇头,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爹他不允……周集父老……他们也不愿委身于平凉的屋檐下……”
周春也道:“若是没有盈仓渠之事,来便来了。可如今平凉与周集龌龊横生,我爹和众叔伯们又好面子,怎会答应……元郎,可如何是好?”
“我亲自去说罢!”赵正爬起身来,直觉得头重脚轻,周盈和周春连忙上前搀扶,“元郎,你身子此时虚弱,不可走动!”
赵正伸手扶着木门,门外便是祠堂的正厅。
厅里挤满了平凉百姓,三百多口。
周集有多少人?
满打满算,比平凉少不了几个。
这么多人,他根本回护不过来……
“元良……”
突然有人带着风从祠堂外一路狂奔进来,赵正打开门,却见一身皮甲,腰挎横刀的赵吉利手握一支箭簇,箭杆上插着一卷羊皮纸。
“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赵吉利有些紧张,“方才我在村口巡守,就听见有马蹄声,还没看清来人,就听见一声带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