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景中末年,大唐税收暴增,关内、河东大批农户逃亡。所选之地无非江南、剑南、淮南,少有人口往北往西迁移。
但河西遭遇边乱,河西之地家破人亡,丧土失地的人家大有人在。
汉人、回鹘人、吐谷浑人、吐蕃人,凡大唐子民,流离失所,纷纷内迁。
其中最具代表的是吐谷浑王慕容清波为主的一波吐谷浑移民、横越漠北,跨过合黎山、龙首山南下的回鹘一部。
这些人,在河西陇右之界安顿,有的建村落户,有的依然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此番情势,已有四、五年之久……
苍宣县的地理位置不错,土地虽然不比江南、关中肥沃,但常年日照充足,温度适宜。背靠龙首山脉,面向祁连雪山,有足够的水分。经年经营之下,早几十年前就有了塞上江南的美称。
县府大部分征粮都花在安顿流民的用度上,所以此处聚集的流民甚多。
凉州的移民主要是大唐初年关内迁来的汉人,战乱时逃荒而来的河西难民,以及大量的吐谷浑人。但无论是吐谷浑人还是吐蕃人,亦或者是回鹘人,虽然都是大唐人,可在赵正的内心,他还是想找汉人。
平凉村招丁的摊子就在县城的市场边,左近就是县府的粥棚。因为上平镇耆老出书作保,县府为了维持治安,还特意派了一队丁差保护。
“姓名,籍贯!”
“胡三大,河东汾州人。”
“会什么?打铁会不会?”
“没打过,但我会种地。”
赵金玉看看眼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取了一只木牌,写了个“乙”字。
那人却不走,问道:“小郎君,你们真的给饭吃?每日都有?”
“那是自然!”赵金玉点点头:“我们吃什么,你们吃什么。”
“可能带家眷?”
“你还有什么家眷?”
“有老娘,还有个七岁的族弟……”
赵金玉刚想拒绝,谁知坐在一旁的赵正却道:“家眷无碍,不仅能安顿,还能帮忙落户,从此之后你们便有地种,有粮吃,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那叫胡三大的年轻人顿时喜出望外,“你说的可真?”
赵正哈哈一笑,“我是平凉村的里正,大小好歹是个官。我说能办,那就能办!”
“元良!”赵金玉拿着笔歪头使劲地使眼色,这是招丁,不是招眷。
“不慌!”赵正面如春风,让胡三大自去找齐家人,约定了未时末汇集,一同返回平凉。
赵金玉哪知道赵正的打算,流民之所以有个流字,便是因为居无定所而来。年份差的时候,就四处流动,年份好的时候,便回到家乡。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只要税收大策一落地,不怕土地没人耕种,到那时,缺的就不是地,而是人。平凉村近些年来抽丁严重,村中丁男不足五十,中男也不过就剩下赵正这四个族兄弟,能当重劳力的,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六十人,断层严重。
若是好不容易招来的丁壮,趁着形势好转一个不留神跑了,那平凉村拿什么中兴?
所以赵正根本不怕人带着家眷,有了家眷就有了根,就能一门心思地帮着平凉。
赵金玉的宗族观念甚浓,这和赵正“大汉主义”其实如出一辙。但大唐就是这个大唐,无论怎么作,都不能改变大唐尤其是西北边陲民族混杂的事实,就如同无论赵金玉如何想保持宗族纯洁,他都不能罔顾平凉村缺丁少男的局面。
但赵正不会做那些引狼入室的赔本生意,不会是个男的就想拉到平凉。他要的人是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首先要有手艺,木匠、瓦匠、铁匠,只要会一门,就归入甲等,重点招募。
然后,就是没有手艺的乙等,这些人不小于十六,不大于二十五,不像病痨,身体健硕,没有残疾,只会种地……
条件放得十分宽绰,加上有县府公文告示,苍宣县里的流民得到消息后,知道不是官府的糊弄,于是纷纷都涌了上来。但听说需要落户,而且在那个叫平凉的村子里至少要呆满三年,很多人都打了退堂鼓。
这些人中许多人要么没有手艺,要么年纪并不达标。还有一些单身汉终年流浪,不肯死守一处,实属凑热闹的盲流,所以实际登记的人并不多。一上午下来,拢共只有三四百多人排队询问,符合条件的有六七十人,大部分都还带了家眷。
赵正在其中选了两个木匠,两个铁匠,两个瓦匠,又亲自挑选了三十个年轻人。赵金玉注意到,赵正挑人,要么单身,要么只带了老娘老爹或者年幼的兄弟姐妹。
有老婆孩子的,一个没要。
赵金玉渐渐地有些看明白了,这哪里是在招丁,这分明是在招婿啊!
他斜着眼睛看忙碌着的赵正,难怪这一大早怎么劝都不听,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就是要跟着来县城。
原来是为了这出。
赵正不仅要让家眷锁住这些人漂泊的心,还要耍一招美人计。
果然是深思熟虑啊……
“看什么呢,你!”赵正见赵金玉目光呆滞,便推了他一把,“快去对一对,人都齐了吗?”
赵金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