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长阶,遥遥帝王阙。秦意望而却步,这台阶少说也有百来阶,等她爬上去天都快黑了。
更过分的是,青禾被拦在朱雀门外,眼下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
这真不是她娇气,全怪这副身体不争气,没走两步就止不住喘息,再走两步就要扶栏杆歇脚。
她寻思着,只怕脚下放只乌龟,都能爬得比她快。
身旁跟着个太监袖手旁观,她走一步他跟一步,既不出声催促,也不跟她搭话,像个哑巴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登上最后一级台阶,累得弯腰驼背,上气不接下气。
“宣太尉之女秦意觐见。”
秦意理理些许凌乱的衣裙,装出一副闺秀模样,耐住脾气小步慢行。
见活皇帝,说不紧张是假的。那可不是只会无能狂怒的小老板,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大老板。
她进门立刻跪地叩拜,头都不敢抬一下。印象中,皇帝是不能被直视的,她怕管不住自己的眼,干脆直接跟地面对视。
“就是你勾引朕的儿子?”皇帝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这句话听着怪耳熟的,一般会接上“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她不求五百万金,给她五万两白银,她不仅能圆润滚开,还能保证永不回来!
沈珩站到她身边扑通跪下,哭唧唧开脱:“父皇明鉴,并非秦姑娘引诱,是儿臣倾慕于她。”
“你倾慕的是她还是太尉府势力,你自己心里清楚。”皇帝怫然大怒,指着沈珩破口大骂,“朕还没死呢你们几个就结党营私明争暗斗,你作为兄长,非但没以身作则,反而助长气焰,你难辞其咎。”
秦意膛目结舌,原来皇帝生气也会无能狂怒,但她共情不了一点。
几位皇子都成年人了,犯了错还全怪兄长头上,这皇帝心眼偏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秦意本想装聋作哑潜水吃瓜,可她即将成为沈珩名义上的妻,加之沈珩许她的富贵安乐太过诱人,可不能让她的摇钱树和避风港孤军奋战。
“陛下,臣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秦意低头往地上磕,没把握好力度,疼得龇牙咧嘴。
皇帝冷哼一声:“朕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原来会说话。”
这到底是让她讲还是不让她讲?秦意纠结不已,怪她不在体制内,听不懂领导话中深意。
殿内鸦雀无声,秦意汗流浃背,静待示下。
“又哑巴了?”
“没有。”秦意闻言头从地上弹起来,噼里啪啦语速飞快讲,“陛下既知兄友弟恭有先后之分难道不知父慈子孝亦有先后之说?陛下一味偏爱幼子打压长子是为不慈,父已不慈谈何子孝?陛下已知诸位皇子结党营私,不向皇子问责却要求太子殿下逆来顺受是何道理?陛下若不喜太子直接将其废黜便是,您把他架上储君之位却不准他……因此臣女认为,错不在太子殿下。”
她一时激动,通篇话说下来几乎没有停顿,也不知皇帝听明白没有。
看样子是没听明白,皇帝敛眸沉思,笑意森然:“那你说,错在谁?”
废话,兄弟阋墙最直接的原因便是父母偏心,但几位皇子并非一母所生,错的自然是当爹的。
“错的自然是……我。”秦意赔笑,打工人求生欲满满。
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老板绝对没有错。她也就意思一下,没想到皇帝还当真了。
只听皇帝气愤道:“错的当然是你,红颜祸水,误国殃民。”
说罢,皇帝拿起一封奏表掷到她膝盖前:“老四初一那日呈上来的,说你秀外慧中,宜室宜家,请赐婚。”
四皇子安王含蓄内敛,闷声发大财,当个替他数钱的王妃也不是不行。秦意看着奏表,开始动摇。
又一封奏表砸在她裙摆上,他接着道:“这个,老三初八那日送来的,说对你一见难忘思如狂,请赐婚。”
三皇子瑞王风流多情,烟花柳巷客,嫁给他守活寡,未尝不可。
下一个更夸张,一卷书被皇帝扔到地上,直溜溜滑到她跟前。
“老五,直接编了本诗集,称赞你才貌双全、贤良淑德,话里话外都想让朕赐婚。”皇帝拧眉拍案,气得胡子抖来抖去。
传言她对楚王死缠烂打,隔三差五就写个酸诗醋文送去,但楚王从不回应,这又是演哪出啊?
寒冬腊月,这桃花开得比梅花都旺呢……
事还没完,皇帝指着她骂:“朕五个儿子都想娶你,还不是你的错?”
五个儿子,皇帝莫不是气糊涂了?明德太子早夭,当今太子沈珩乃张贵妃所出,二三四五,明明是四个儿子。
正想举手纠正时,方才引她进殿那太监躬身急趋进殿,仓皇禀报:“陛下,小齐将军闯进来啦。”
皇帝一脚踹上金案腿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