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三卫的主官对自己避而不见,连城门都不肯打开,明显不想当那出头鸟,要说动他们出兵驰援通州显然不太可能,所以徐晋也懒得浪费口舌,径直告辞离开,返回了码头的船上。
夕阳西下,只见徐晋背着双手立于船头,剑眉深锁,看着那金蛇乱舞的河面陷入了沉思当中,萧瑟的秋风吹得他的玉色长衫猎猎作响。
现在天津三卫是指望不上了,倒是昔日在山东参与镇压矿贼王堂的临清卫、安东卫和归德卫,徐晋有把握能调动,毕竟这三卫可算得上是他的旧部了。
然而要调动这三卫人马,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远水难救近火,不知通州的守军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眼看就要天黑了,徐寿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爷,咱们现在上哪去?”
徐晋瞥了一眼神色彷徨的徐寿,又看了一眼西沉的夕阳,从容地道:“别慌,天塌不下来,先弄点吃的,咱们在船上过一夜,等三枪回来了再说。”
徐寿见到老爷如此镇定,倒是心安了些许,开始洗米做饭。船上备有柴火厨具和米粮,倒是方便得很。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了地平线,黑暗开始统治大地,徐寿也煮好了一锅米饭,并且就着米饭蒸了一碟腊肉咸鱼干,倒是香喷喷的诱人。
船舱中点起一盏渔火,徐晋和徐寿主仆两人就着昏黄的火光一起吃晚饭。徐晋本来就没什么架子,并不觉得和下人同席吃饭有失身份,不过徐寿却是诚惶诚恐的,说啥也不肯在桌旁的小马扎上坐下,而是端了碗蹲在船舱门口扒饭。
徐晋见状也不勉强,自顾自细吞慢嚼,徐寿那货扒拉了几口,忽然抬起头弱弱地问道:“老爷,是不是要变天了?”
徐晋从徐寿的眼中看到了茫然和深深的恐惧,淡然一笑道:“变不了,大明至少还有一百年国祚,今上御极起码四十载!”
徐寿将信将疑道:“鞑子都打到通州来了,老爷为何如此肯定?”
徐晋用筷子指了指天空道:“星象。”
徐寿眼前一亮,佩服地道:“原来老爷还会观星相啊。”
徐晋没有回答,只是夹起一块腊肉细嚼,这从容自若的表现看在徐寿眼中,反而变成了一种高深莫测,于是乎这货便深信不疑了,安安稳稳地享受自己的晚餐。
徐晋暗叹了口气,此刻不知有多少大明的百姓像徐寿这般迷茫彷徨和惊恐了,眼下的京城估计更加是人心惶惶了吧。小婉她们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但愿一切安好!
若按照真实的历史走势,大明确实还有一百多年的国祚,而嘉靖帝将当皇帝到六十岁,可是如今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徐晋也不敢肯定大明的国运将走向何方,刚才的话只是安慰徐寿罢了!
隆隆隆……
忽然,岸上有闷雷般的声响隐隐传来,徐晋面色微变,侧耳细听,但闻声音越来越响,静夜之下听得分外清晰,这分明就是马蹄声。
哐当……
徐寿双手忽然一抖,端着的碗竟然掉落了,米饭撒了一地,他双眼惊恐地大睁着,嘴巴也张得老大,徐晋分明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两团升腾的火焰。
“老爷……鞑子,鞑子!”徐寿满脸惊恐,语不成调。
徐晋急忙放下饭碗冲出船舱,抬眼往西北边望去,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只见黑暗中一条火龙正往这边疾驰而来,轰鸣的马蹄声像一曲催命符,扑通扑通地敲击着大地和人心。
当当当当……
天津城的城头警报长鸣,火光冲天,守军们狼奔豕突,仿佛突然炸开的油锅。
徐寿脚步跄踉地跳上岸解开缆绳,又跳回船上拿起了竹竿准备逃离,徐晋却突然道:“且慢!”
“老爷,鞑子马上就杀到了,再慢连性命都不能留了。”徐寿怕得上下牙咯咯地打颤,差点连竹竿都拿不稳了,撑了好几下才把船撑离了岸边。
“别慌,是明军!”徐晋道。
“明军?”徐寿定眼一看,这时对岸那支火龙已经将近奔到岸边了,火光之下,但见马上的骑士果然穿着制式的鸳鸯战袄,可不就是明军吗!
“我的亲娘哟,吓死小的了!”徐寿大叫一声,双腿一弯,便一屁股跌坐在船板上。
这时,那支明军的领头数骑已经奔至岸边了,举着火把往运河上照,估计是看到船上的渔火了。
“姐夫,姐夫!”一把熟悉的声音从对岸喊了过来。
徐晋不禁大喜过望,对岸来人竟是谢三枪!!!
徐寿这货登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手舞足蹈:“小舅老爷,我们在这,我们在这!”
“哈哈,姐夫在船上,王指挥,我姐夫在那船上呢!”谢三枪兴奋地大笑。
“大帅,大帅!”王林儿等人的声音随即也喊了过来。
徐晋不由精神大振,吩咐徐寿把船撑到对岸。
乌蓬船一靠岸,谢三枪这小子便嗖地跃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