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纯熙伫立于治疗室门口,对着那位女子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小姐,请。”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匆匆步入治疗室,随即关上了门扉。
宋纯熙坐在案前,细心地观察着这位女子的举止。她穿着层层叠叠的衣裳,尽管早春的寒意尚未消退,但她的装扮显然过于厚重。
她身着华丽的丝绸,衣襟上绣着精致的金色图案,彰显着其出身之尊贵。而那顶兜帽下掩盖的面容,更是让宋纯熙充满了好奇。
尽管女子双手紧握,流露出紧张之色,声音却异常温柔,“大夫,我……我病了。”
宋纯熙感受到她的不安,决定不追问细节,而是轻声安抚,随后让她伸出手来把脉。
脉象一出,宋纯熙瞬间明了她的病因,以及为何她需要穿着如此厚重的衣裳。
女子在等待宋纯熙的诊断,内心忐忑不安,生怕她会追问自己的身份和病情背后的秘密。
然而,宋纯熙的语气始终平和如初。她缓缓开口:“如今,你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生路,另一条则是死路。你,会如何选择?”
女子一愣,眼中却闪过一丝感激。她轻声回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夫,请您赐我良药。”
宋纯熙眉头微皱,轻声回应:“好。”
她没有开具药方,而是径直走向药柜取药。她注意到大厅中并无他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已猜出这位女子选择此时前来的原因——她不愿被他人看见。
确实,此事不便张扬。
宋纯熙取出两副药,放在桌上,细心地写下用药说明,将药推到女子面前,耐心解释:“服下第一剂药,四个时辰内胎儿便会流产。届时,你需立即煮服第二剂药以止血。否则,你的性命堪忧。明白了吗?”
女子将药藏于怀中,轻声回应:“明白了。多谢大夫。”
结完诊金,女子准备离去。宋纯熙注意到她因穿着厚重而显得有些笨拙,忍不住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温柔地嘱咐:“姑娘,请务必好好保重自己。若再发生此类事,你恐将终身难以受孕。”
女子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自己或许不配拥有生儿育女的福分。然而,她明白自己不能因自己的身份而牵连到宋纯熙,因此只是弯了弯唇,轻声道:“多谢大夫。”
她真是一位富有同情心和善解人意的大夫。
目送女子离去,宋纯熙心中却无半分食欲。她径直走向母亲的书房,翻阅着母亲留下的医学典籍。随着阅读的深入,她心中的苦涩愈发浓烈。
她的母亲曾是名震天下的女大夫,以复活濒死之人的非凡医术而著称于世。在嫁入侯爵府之前,她定是享有极高的声望和荣耀。
然而,这世上的其他女子呢?
有多少女子因出身卑微而不得不忍受悲惨的命运?
又有多少女子,即便拥有智慧和才华,也被困于庭院之中,无所事事地度过一生?
还有多少女子,身患重病却无人问津?
这世上的女子所承受的苦难实在太多太多。
譬如今日这位女子,穿着华丽却难以掩饰内心的痛苦。她多次流产导致身体虚弱不堪,若再失去这个孩子,她的生命也将岌岌可危……
“你在为她担忧吗?”
无忧的声音突然在宋纯熙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沙哑。
宋纯熙随手翻过一页书页,“确实有些担心。但我注意到她衣服上的繁复图案和腰间的吊坠。这样的饰物在普通富贵人家中并不多见。她定是出身于显赫的贵族家庭,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她不能言说。若我追问下去,无疑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
因此,宋纯熙没有追问她的姓名和身份,便让她离去了。
“我可以暗中跟随她。”无忧抬头望向宋纯熙,眼中闪烁着深紫色的光芒,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宋纯熙轻轻地摇了摇头,淡然道:“不必了,希望她一切顺遂。”
她素来不喜欢过多干涉他人的事务,深知自己的力量有限,无法改变所有命运。然而,今日这位女子,作为她行医之初的病患之一,却让她心生感慨。在这世上,或许有无数与她有着相同遭遇的女子。
她再次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医书上。翻至最后一页,却并非医学论述,而是母亲留下的一句话:“女子不易。倘若我能尽绵薄之力,愿为世间女子解忧去苦。”
宋纯熙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微笑,指尖轻抚过母亲的笔迹,感受着那份深沉的关爱与执着。
若她有能力,她定当努力成为像母亲那般的人!
午后时分,宋纯熙接连接诊了十余位女性,细心诊断她们的病情,并为她们提出治疗建议。待她忙完时,天色已渐暗。
她本打算与无忧一同回府,然而多次呼唤,却不见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