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杂味糅合,风流如他,看得出空尘这一次是真的动心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最好的友人喜欢上同一个女子,且那女子也许还是流族之后。
“空尘……我没想到你会爱上一个人……”
“楚戈,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她在我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谁都不知晓该说些什么,殿中惟有两人良久的沉默。
“方才你问我洛水天灾的日子是何意?此事与她有关吗?”他陡然心惊,莫非空尘早已知晓之烬的生世,那他将其带到天庭,到底为何……
“你也知晓她是谁了吗?”空尘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在洛水海棠林中,见过了?”
“洛水天灾非同寻常,她若真是东鸾族与阳神之女,她身负的法力,绝对不容忽视。更何况,天帝正令我详查出现在虢州方圆的天庭失窃灵石。”
“我想问问你,她那样的生世,为何你当初敢带她去天庭,还让她成了你的随侍,你就不怕天庭看出她的身份?”
如此质问,他懊恼埋首,溃败道,“是我贪得无厌,想让她陪伴在我身边。
这天地间怕是只有情爱之事,才能让一个在天庭威严清肃,寡言少语又孤傲冷峻的仙君变幻了神色,失去了从容。彼此间的友谊,甚为纯粹,楚戈绝不会争夺空尘所爱之人,也定然不能见此荒诞,不加以制止与相助。
“与你相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你穿玄色衣袍,也不曾见过你的发冠有所松脱……空尘,若你真的爱她,不该让她见到你如今的窘迫,她会担忧的……”
楚戈当然不知晓,空尘在魔界听到之烬无故而去之禀奏后,本已被蛊虫控制的心,更为僵硬烦躁。那些蛊虫彷佛在言:快去杀人吧,杀了那些把你心爱之人带走的狂徒,你已沦为魔界之人,还不大开杀戒,让所有不归顺你的人都闻风丧胆。
数千年过去了,没有人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不顾性命,不远万里,不应天命,要把一个被世人忌惮的女子带至天庭。他怎么能如此残忍地为了一己私欲,将东鸾族的族人想要给她的恬静岁月,就这样生生夺走呢。
是他害怕了……他不知她是否安好而害怕,他听到那些关于她的谗言害怕,他拥抱不到她,害怕那颗赤霞珠,终有一天……这些埋藏在心里的秘密,都成为一种毒,令其受着千刀万剐的痛。
“给我十二时辰,谁也不要去洛水。”他的眼眸泛起粼粼波光,看得人心疼。
他伸出手来,他也伸出手来,碰了碰拳头。他选择相信他,而他惟有在他面前,才能无所顾忌,“楚戈,十二个时辰后,我会对你坦白。”
“只要你平安喜乐,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别忘了,师祖当年的话。”
师祖当年魂归虚空宇前,留给他们两位同门师兄弟,一尺墨笔。
苍苍风骨,老道西风,那是师祖的人生寄语:
天地无常,心却恒远,念你所念之人,护你所护之安。
“我答应你。”话毕,眼角泪痕犹在,他决然而去。
楚戈传下鬼界王族令,十二时辰内,严禁前去阆山,违者处死。且派遣术法上等的鬼卫秘守于阆山方圆外,以防他界之人前往。
空尘,我相信你的选择出于你的真心,他望着牧屿楼外,洛水海棠林的方向。
风流浪了多久呢,它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怀着遗憾与心碎,孤寂地熬过这一生。我想风该是这世间最自由的生灵吧,没有人能掌控它的命运,也没有人不在意它……
人间说书老先生,曾言,风过天地,了然栖迟。
此时此刻,这恒久清风拂动着水边海棠,漫天粉白,凡尘中没有谁看得见这虢州阆山下正在朽坏的情爱痴心。
她望着洛水中的凄凉花逝,没有对他的到来,展露欣喜。
遥想那年无名山谷,他也是一身疲惫地寻到她,满怀重逢的夷愉,不似如今心怀叵测。
“很久没回故乡了,不知那里的琼花是否还终年花开不息,清潭上的霄行是否灿若星河。”之烬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向他,好像还穿着那双鸳鸯绣鞋,那身胭脂嫁衣,“我曾经作过一个梦,那个梦很短暂,但很美,我在梦中遇见了一个人,他给了我眼泪,让我成了她的娘子。”
呆立在原地,他不敢上前,不是没有勇气,而是他的心正在破碎消弭。
“不曾想,空尘……我们已经相识数百年了。”之烬驻足,望着他憔悴的面容,清瘦身形,玄云衣袍罩不住的俊朗,“我还记得,在随你去天庭的第一晚,我闹着要留在你的寝殿,与你共眠。那时,你没有训诫我,也没有安抚我……而是温柔立于榻边,深情地看着我,流下了眼泪。”
“那时候,我不明白你的泪水因何而来,但现在……我懂得。”
忽地,他心神失控地拥她在怀,灼热唇瓣与之重逢,天地间的季节停止循环,风中粉白,凝固了生息。她在这迷情中,拽不住清醒,浮沉几番,泪水终于砸在曳地海棠上。
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诡异的声音,唤着她该做出抉择。
那声音若隐若现,冰冷异常:
如果有一个人因为你的心而保护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