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心里滴着血,却忍受着难言的决绝。她多想抱住雍恒,告诉他,纪风是你的孩子,他温文尔雅,可爱至极,像他的父亲,这魔界的至尊,心魔雍恒。
暮雨君当纪,风止落花深。
那年暮雨,你说的话,你我都铭记。只是风起云涌,我不得不隐瞒你,以命护你们安好。也许,会有那么一天,落花不再摇曳,一家人可得团圆。
你走吧,吾放你走……他如此抉择,不知是何滋味。
愿魔尊在这久长岁月里,牢牢地掌控自己的心。
哪有何驭心之术法,所谓的驭心,不过是看清自己,寻觅到温柔归处,心不再摇曳。那女人让他明晰了年华的秘密,天地间最甜蜜的滋味,便是花好月圆。
他真有那般比吾还好吗?
何人能有汝好……一滴眼泪裹挟着以往缠绵,摔在冰冷的地面。
辛夷未作应答,一身无暇白衣,绝情而去。
捂着心,雍恒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空荡的久乐殿,惟有他不为人知的啜泣。
翌日,他眠在榻上,闭门不出,颓废失落。
小童实在糟心,忍着魔尊将会雷霆之怒的可怖,魔侍不得已干扰魔尊的清静。
魔尊,那小童哭闹着要出魔界,去寻阿娘,侍者被其咬伤了好些个,敢问魔尊如何处置?丑面魔侍痛苦无比地通报此事,只求魔尊别让他们再照顾那男童。
待他换了一副大义凌然的面孔,出寝殿时,那魔侍都要在殿外打瞌睡了。
那小童此刻在何处?
回魔尊的话,就在恒魔台上,魔侍小心翼翼答道,小童太折腾了,我们就把他困在那高台上。
幸得雍恒谅解,并未追究魔侍这般作为,会吓着孩童。
见救星魔尊驾到,将小童围在恒魔台上的魔侍们,松了一口气,纷纷告退。
你娘已经不要你了,你去寻他作甚。
小童挥起软绵绵的拳头,击打雍恒,生气道,阿娘没有不要我,她说只是先让我在这里等她,她会很快来找我。
……你娘真如此说,她会来寻你?
阿娘说话算话,当然会来找我。
雍恒看他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十分可爱。便捏着他的脸,哄他,既然你阿娘让你等她,为何还要离开这里,你要是走了,阿娘回来找不见你,可不是要着急。
他好似听懂了一般,撅着嘴,不再说话,低头玩弄自己的衣角。
雍恒忽地想起什么,问小童,你阿爹是谁?
我没见过阿爹……只听阿娘说,阿爹是个很好的人,有大事要作,不能陪在小风身边。
小风知道阿爹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阿娘没有说过。他说完话,摸摸自己的衣袋,这是阿娘给我的,她说这个脂粉盒里有要送给阿爹的薄礼。
接过那小小的脂粉盒,雍恒思绪缭乱,怀着嫉妒,打开那盒子。
盒里残存着她的辛夷香气,其中惟有一丸药。
阿娘有告诉小风,这是何药吗?
他想了想,有些肯定的回答,安心之药。
安心……
六日后,探听天界消息的魔侍,连夜回到魔界,通报消息于雍恒。
禀告魔尊,属下在天界听到关于辛夷坞的消息。
如实奏来,他着寝衣,端坐在桌案前,心中却纠结一团。他曾下令法力不弱的魔侍潜伏在天界,负责打探一切关于辛夷坞的消息,凡喜事可次日传达,凡恶事必须急报。
属下听居于天外仙山之人说,久居在辛夷坞的一位仙子,因行苟且之事,被天界捉拿,审问后,仙子并未供出情郎,也不交出其孽子。
魔侍抬眼征询魔尊之意,是否还需再言,却见席上威严清肃的他,已是哀伤动容。
魔尊……
他可怕可怜的沉默,令殿中气息凝固不破,压抑难耐。
仙子有生死之危吗?
禀魔尊,属下未打探清楚,不过据那仙人推测,此时的花尊应还在天正司受审。
审理位居仙位及以上的天界之人之天正司,向来都是令人胆寒之地。
她的白衣早已破损,发髻也凌乱,跪在法阵里已有三日。任凭天正司的司神如何审问,她依然不言不语,面色沉郁,漠然担负一切。
法阵里的鞭刑摧残着她,却不能摧毁她。
本来,她的妖界出生已受人诟病,如今更是以“苟且育子”之丑事,让天界之人讥讽放荡。
百花司神如何作保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她惹怒了天后。
虽则她奉命配制出一缕杀心香,交予天后宫中的仙使。却又托付她的友人,同为百花宫的芍药女官余容,秘密将“天后令辛夷女官作杀心毒”之事,奏明天帝,使得天后被禁足。
由此,辛夷被天后的势力打压,非要将她置于死地才罢休。
第四日,她的审令终于判决。
百花宫,花尊之辛夷,天界女官,陋弊不端,私德不修,心质不纯。行放浪之事,污天界之名,今将其移除花尊之位,剥去仙脉,贬为滥妖,逐出天界,任其生死。
天正司令。
审令宣告毕,她在法阵里,颤巍巍地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