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处令还未下,也不一定如我一样的结局。”她本来冰冷的眼神,缓缓柔和。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她见之烬依旧苦闷,淡然一语。
之烬抬眼,是的,自己想知道,因她不愿说,便不敢多问。
“别哭了……”她示意之烬想听她的故事就得擦干眼泪。“你可知百花司神?”
之烬点头,“我去过司神的百花宫。”
她露出左手的腕间,给之烬看那一记嫣红花印,“我曾是百花宫中的芍药女官,名唤余容。”
“我也曾和这天上大多痴男怨女般,不经意爱上一个人,落了个伤痕累累的结果。”
“你爱上了谁?”之烬小心翼翼地问。
她笑了,笑得无比酸楚,长长叹息,竟像是要泪落。
之烬动容,这也许就是余容长久心冷的死结所在吧。
“不知道他现下是否安好,兴许还活着吧……我希望他活着。”
“我从前在人间的时候听伶人唱过一支曲子,其中之意是,有个男人为了寻找曾经的情人,跋山涉水,四处打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直到他寻到一座妖族居住的山。”
“山里住了四只妖怪,有两只很喜欢下棋,还有两只很喜欢吹笛,那男人急切地询问它们怎样才能找到一个人,它们说你把笛子吹烂,再把我们设下的棋局解开,我们就给你卜卦。”
“你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她茫然。
“余容,我知你这几百年其实并未放下那个人,就像这曲子里的男人一样。”
“放下,放不下,又怎样,不是都过去了吗?”
之烬将故事的结局说了出来,只见她慢慢背过身去,再默然躺在玉台上。
爱过一个人,谁能够真正放得下,就像那水神泱亦,有无上神力,却终究斗不过一个情字,余生非心死不能忘。
其实之烬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谁讲道理,只是觉得既然爱过,既然不能忘,为什么不能诚挚一点,至少在我们还没有糊涂混沌之时。
之烬记得那日是珎儿见她呆在闺阁中,实在无聊,便邀她去渡仙楼听曲子。
楼阁曼妙,庭院百花悠然,笙箫与琵琶的妙音让人如痴如醉,戏台下座无虚席,台上一个执折扇的淡妆女子唱着缠缠绵绵,让人难过的曲子。
之烬听不太懂,便问正品着新开的一坛梅酒,脸颊绯红的珎儿。
珎儿说那曲子名为《南柯》,讲的是一个男人为了寻找曾经的恋人,便远走他乡,四处漂泊,直到来到一座叫南柯的山,那里有四只妖怪,两个爱下棋,两个爱吹笛。其实那笛声便能让人产生幻觉,而布下的棋局是让人在解局中交付自己的气运。
所以,那男人在笛声中梦见了情人,醒来后寻着梦里模糊的足迹,下山,口渴时,捧起清水,却见眉目年老,面庞衰竭,没走几步就死了。
那四只得了男子寿命的妖怪,按旧习将那男子埋在树下。谁也不曾想,第二日,那棵树竟然开满了桃花。
妖怪知道男子不凡,便将他挖出来,果然周身不腐,他衣袋里那枚用粉玉做的桃花簪子,顿时腐坏,树上的桃花也不见了。
他听妖怪说,你是有人记挂的人,我们将气运还给你,你便按照你的梦境去寻那个人吧。
梦里只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座山的山顶有很美的桃花林,山下是一个被河围绕的村子,这样的地方很多,该去哪里找呢?
他看着那枚昔日恋人所赠的桃花簪子却已腐坏,无奈地抹眼泪。
有一只妖怪折身返回,淡淡道,你可愿主动给我十年的寿命,让我替你卜卦。
男子毫无犹豫跪倒在它面前,莫说十年,余生皆可以给你。
妖怪吃惊地说,你要是没命了,就算找到了她,也不能在一起啊。
他摊开手心的桃花簪子,我与她早已恩断义绝,如今想找到她,只是因我太思念了,要是能见她一面,我宁死无悔。
妖怪用男子的十年寿命作法,可是却怎么也算不出梦境的来处。它有些疑惑与愧疚,便夺过簪子,狠狠地扎了男子的掌心,不多时,掌心的血珠汇成了两个字:边春。
他本许下与她此生不复相见的诺言,可是在岁月流转,匆匆年华之后,他还是败下阵来,放弃一切只为寻她,哪怕远远见她一面,便心满意足。
思念,让人心中难安。
真正相爱过的人,怎能忘却。
十日后。
一个老宫监来宣旨,之烬将以损伤天族太子名誉的罪名被秘密流放。
老宫监言,“未将你处以极刑,是天帝对你的宽恕和仁慈,望你此后能在流放地守规戒,安度一生。”
之烬行礼,“罪犯之烬,领旨谢恩。”
“明日丑时,会有天卫秘密押解你去流放地,你且先候着吧。”
“天帝如此费心安排,是为避免再生事端,你安心去即可。”老宫监临行时,最后一言。
“余容,你说天帝会将我流放至何处?”
“我从未离开过天庭,并不知有哪里可以流放。”她不舍,“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愿你安好。”
“这句话,好似珎儿也说过,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