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理地喝着茶。
一个青年公子跪在堂中,苦苦恳求道:“李掌柜,还请再宽限几日吧!我手上现下不宽裕,但还有几门子亲戚,借了钱就来!借了钱就来!我家的地和织机收不得啊!”
江南的商业发达,有一半儿得归功于纺织业上,这青年公子姓徐名闻,家里几代都是做纺织的,多少也算是有点家底。
不过徐闻不大走运,年初一场大火,把他家绣坊里的织机全烧没了。
他奔波了许久都没借到钱,眼看祖宗家业就要毁在他手里了,只好咬咬牙来霍氏钱庄,拿着自家的地和未来要新买的织机做抵押,签下了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
这一贷就是噩梦,从此利滚利和滚雪球似得,莫说本金,就连利息都还不上。
如今霍氏钱庄的李掌柜骤然翻脸,徐闻才明白……他们或许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自家的地和绣坊!
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霍氏钱庄家大业大,光是打手就不知道养了多少,能做高利贷这种黑心买卖的,就从来没有善茬!
果然,那李掌柜的听了这话,“呸”的一口唾沫啐在地上,狞笑道:“每回问你都这屁话,难不成觉得咱们霍氏钱庄好欺负不成!来呀!去把他们家的房契地契都拿来,叫这小子画押!”
几个一直立在旁边、身着劲装的大汉立刻应声而去,徐闻当即痛哭流涕,一边抽自己巴掌,一边翻着花样骂自己求饶。
李掌柜悠悠一抬手,扬声道:“等等!”
那几个大汉立即停了下来,恭敬地听从吩咐。
李掌柜瞧了徐闻一眼,嘿嘿一笑:“把他老婆也卖了,能多回一点钱算一点。”
几个大汉齐声道:“是!”
徐闻当即瘫软在地,痛呼狂骂:“你们不是人!姓李的,你不得好死!”
李掌柜早被骂习惯了,根本不为所动。
他喝了口茶,拿起徐闻的借据在手上抖得呼啦啦,道:“按理说,你小子借钱一不为了狎|妓,二不为了赌钱,一片赤心,都为了自家的祖宗基业,着实叫人钦佩……”
徐闻的面皮都在抽搐。
李掌柜话锋一转,忽厉声道:“可是话又说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徐闻的祖宗家业关我姓李的屁事!倘若人人都还不上就来哭穷,我姓李的吃什么喝什么?我们霍老板吃什么喝什么去?!”
门外忽的一声轻笑,有人说:“说的好!”
这声音不大也不小,既不锋利、也不带杀气,甚至还是个略带慵懒、轻柔好听的女声。
但李掌柜却霍然起身,脸色也立刻变了。
——因为这女人说话时,四五条被打得筋断骨折的大汉忽然飞了进来,砰砰砰地砸烂了三条椅子、两张桌子,倒在地上狂嚎痛叫。
这些大汉,正是刚刚受命要去卖徐闻老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