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义?更好的理由?”听完陈助理转述的跟晓默尘的交流内容,高宇凌哼笑一声倒向了椅背。思衬片刻后站起来,踱步到落地窗前,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外面的容济大楼群,眯了眼,沉沉地道:“避免更多的人受到伤害,这算是‘意义’和‘理由’吗?”
陈助理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但我觉得晓默尘说的也不见得没有道理。既然没法证明也没法证伪,那我们仍然没有办法。”
高宇凌低头深吸口气,“就把我刚才说的理由跟她重复一次。她能找到办法的。星期一的晚饭照旧。”语气不容置喙。
陈助理面露难色,他拿不准自己是否能成功地请到那尊佛来吃饭。反正到目前为止跟晓默尘相关的事情似乎都没有那么容易。真是个难缠的主。
陈助理踌躇片刻,说道:“好的,高总。不过根据今天下午晓默尘的态度来看,可能不是太容易。”
陈助理是老实孩子,但跟老板的相处之道还是懂的,这时主动跟高宇凌摆出困难,降低他的期望,以免事情要是办不好给他在心里评个“差”。
“你跟她照我的原话说,她会来的。” 连一只走失的猫都会怜悯的人,不会置别人的人生安全不管不顾的。
陈助理不明白高宇凌对晓默尘的那种信任来自于哪里。但话已至此,也只好接了这差事。一脸愁山闷海地出去了。
高宇凌仍旧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是啊,那么爱多管闲事的一个人,怎么就能够对这件事袖手旁观呢,肯定不会的。
***
那时候,就是十年前,她是多管闲事吧。
那是一门什么课,高宇凌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上课的印度教授口音浓郁。初到美国的高宇凌听力和口语都颇为堪忧,上课犹如听天书,这还是高宇凌有生以来头一次。更让人郁闷的是,每次快下课时,印度教授都会好心地来一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可他连怎么提问都不知道。他快被这种又聋又哑的感觉憋出内伤了。
更糟糕的是,那是一门学分很高的必修课。那学期第一次考试他只得了七十几分,换算成学分会是C。
C,高宇凌怎么能忍受自己得C。刚拿到批改完的卷子那天,他近乎疯狂。
从小到大,好成绩是支撑他颜面,尊严与希望的唯一立柱。
这辈子除了音乐美术课,他什么时候考过这样的成绩。哦,好像考过一次。记得好像是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那段时间父亲去附近的镇上帮工,恰逢母亲生病,他几个晚上没休息好。破天荒第一次从第一的神坛掉下来。
可高宇凌不相信这点小事就能影响他的发挥。
成绩出来那天高宇凌把自己扔进了附近的一个湖里,也不管初春的湖水乍暖还寒。他一个劲地往湖深处游,游得筋疲力尽,差点没力气游回来把自己交待在湖里。
不知道算不算庆幸,之后没几节课,他发现居然有人跟他一样听不懂课。不一样的是,那女生会提问,一节课能举手二十多次,每次问题都问在高宇凌的心坎上。有时教授语速过快,她还会来一句:“不好意思,可以讲慢一点吗?”
她就坐在他的斜后方,总是梳着高高的马尾巴,皮肤白白的,眼尾翘翘的,整个人透着机灵。有好几次高宇凌都回头想对她笑笑,以示“同是天涯沦落人”。但人家根本连一个余光都没赏给他。好在这让高宇凌走出了C的绝境,第二次考试就顺利得上了九十多分,平均一下,已经B 了。这让他看到了期末把学分拉回A的希望。
想到这里,高宇凌忍不住低头笑笑。那时候的自己真傻,还真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听不懂课。人家那口语不说十分地道,也有个七八分娴熟。
聋哑人高宇凌那时候除了几个抱团取暖的中国同学,没有朋友。这些中国同学不包括晓默尘,她那时并不跟大家拼车去超市买菜,也不会扎堆地做饭玩牌。
“她是ABC吧?”有人猜测。
“应该不是,仔细听她英语还是有点口音的。”
“那就是从小跟父母过来的。”
“可能是,我有次看到她的午餐盒,不要太丰盛了。估计是她妈妈做的。”
高宇凌除了每周跟中国同学们买完菜后的那次聚餐还算丰盛,每天都是“饭宝宝”配米饭或者馒头。在听到丰盛的午餐盒后,他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那时候的高宇凌确实在努力攒钱寄回国,却也不至于吃不起饭。只是没法随心所欲地做饭。
为了节约房租,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廉价的地下室。虽然德国裔的中年未婚男房东说他可以随意使用厨房,但当高宇凌开火做饭时,他又每每抱怨油烟太大,会让他的房子折寿的,又担心会不会引起火灾。于是高宇凌只能蒸点米饭馒头,偶尔用烤箱烤个从超市里买的冷冻披萨。
那个传说中的午餐盒,高宇凌倒不陌生。
他们学院大楼有一个宽大的中庭,中庭中有个小卖部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