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煜安手提破云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山林重回寂静。
片刻，他抬眼看向父亲，范之年回望向他，脸色如常，一丝惊讶都没有。
“他…… 他不是云平师兄！”
“煜安，即便他不是云平，但你的师兄们可能也已经凶多吉少了。”范之年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碎了范煜安所有的幻想。
范之年经常在外奔波，江湖上的事情见过得太多太多了。
范煜安知道以他父亲的见识与阅历，说出的话多半不会有错。
可他有些接受不了。
范煜安的视线在空中漂浮了一阵，他闭上眼，又睁开，盯着父亲问道：“父亲，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范之年诚实地答：“我不知。你可有什么线索？你是何时发现的？”他说着，伸手招呼其他家仆下马休息。
几人牵着马，往林中走了走才坐下，范煜安缓缓神，轻轻说道：“方才赶路时，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不出哪有问题，所以才凑到他身边，让他帮我问问云诺师兄佩戴的长命锁的来历，他答应我了。可云诺师兄并没有什么长命锁，云诺师兄文雅内向，平日里不喜欢这些镶金带银的东西……”
“所以你问完后就拔剑了。”
“是。”范煜安靠在树上闭着眼，“……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死得差不多了吧？”
范之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猜测：“有两种可能。一他确实是云平，但被人做成凶尸，一言一行皆被操控；另一种可能，他不是云平，只是容貌相似的傀儡。”
范煜安觉得父亲的反应有些奇怪：“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他不是云平师兄了？”
范之年笑了笑，没说话。
范煜安追问道：“为何？”
范之年反问道：“你的师兄们可是叫你们三人回长流派搬救兵？”
“是啊，那……”范煜安突然明白了。
长流派与兰陵是两个相反方向，可云平师兄出现的地方是兰陵。
也就是说，其实早有人知道他去了兰陵，也知道回长流山的只有沈段二人。
会是谁呢？
沈书睿和段瑄已经上山了吗？
范煜安的头一下接一下磕在树上。
他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是云平，那其他两位师兄活下来的概率极低。如果其他两位师兄没有活下来，浮光岭中的村子现在就是个凶尸城。
如果不是云平，凶尸都绕到这了，村里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太好。
可能师兄们会带着村民躲到村外等人来救？
思及此处，范煜安非常想跑进村里看一看找一找，可一想到等待他的或许是几十具尸体，甚至是几十具会攻击人、又和他朝夕相处许多天、让他难以面对的尸体。
或许有他的师兄们、有客栈老板一家四口、有窗外跑着的几个小孩。
范煜安脑子乱极了。
一会猜测“云平”的身份、一会担心沈书睿段瑄、一会又绕到村子里。
他拎着一角饼，僵硬地往嘴里塞。
“煜安，”范之年眼神看向村子的方向，“以你来时估算的距离看，我们子时前能不能进村？”
范煜安看着范之年，以为父亲要来个什么战前动员，没想到只是问这个。
刚和“云平”那番冲突前，他才算过大致距离：“子时前肯定能到。”
“你打算今晚进村，还是我们在这片林子里休息一夜？”范之年又问。
今晚进村，是好是坏一目了然，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一头扎进凶尸堆里，打一架再退出来。
休息一夜，只是今晚不想面对现实的自欺欺人罢了，明早进村，结局也不会改变多少。
父亲的意思很明确了。
这是他的师兄、是他肩负着下山探查的任务、又是他一意孤行甩开沈书睿掉头跑到萧家的。
所以要由他来做这个决定。
至于这个决定带来的结果是好是坏，他都要自己承担。
或者说，如果范煜安实在不愿承担结果，也可以在小树林外等到沈、段二人带着师叔们与他汇合。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凶尸在夜间比白日活跃得多。
范煜安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如果选择今晚进村，定是凶多吉少，跟来的这几个家仆大概是要给凶尸当饲料的。
范煜安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说道：“我，一人去就好。”
他想了想，又找旁边家仆要了一个信号烟花：“我自己悄悄进村，不骑马了，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会放烟花。”
范之年道：“我们再向村子走近些，这样有什么危险，好及时过去接应你。”
于是几人又向村子行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