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煜安在家中时就以性格开朗结交过不少朋友。
从家仆到同窗,从街角小贩到官家之子。
但凡能叫得上名的人,但凡有点热闹的地方,他总是要凑上前去逗弄逗弄,招惹一番。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
范家作为江南最有头有脸财大气粗的修仙世家,范二公子想结交个什么朋友凑个热闹简直不要太容易。
江南就是个巨大的温室,滋养着范煜安这朵鲜嫩可口的小玫瑰。导致他虽然成长到如今十三四岁的年纪,也依然没什么有用的心眼,吃喝玩乐逃课耍赖倒是一把好手。
在长流派被孤立是范煜安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挫折。
但有孟子由他们,日子虽不太好过,却也能接受。
而第二个坎,他估摸着眼下就要来了。
这一夜范煜安睡得极不安稳。
他并没有见过李文柏的死状,但梦里全是李文柏七窍流血的骇人模样。时而绕到他眼前,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时而躲在他身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范煜安数不清这一夜有过多少次满头大汗突然惊醒的时刻了。
最后一次醒来时,他静静躺了一会,等寅时的钟声响起,又见天色微亮,便摸黑穿衣服出了门。
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太阳从天边微微露头,八月的长流山午后正值炎热,清晨却有阵阵凉风吹过,十分舒适。
如果是往日,他定会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安静享受片刻。但眼下,范煜安顾不得这份舒适,脸上写满了慌张,一路跌跌撞撞小跑至萧时予院外,在往日等人地方焦急地踱步。
还没等他围着门口绕上几圈,一女子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就打破了这份焦急。
“啊!”这一声从院里传来后,范煜安死死盯着院门,没多久就见一女子推开门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诶……!”他手僵持在半空中,询问的话都到嘴边了,那女子却没有理他的意思,一脸惊恐地绕开他!
又死人了!
不是萧时予!
范煜安来不及作过多思考,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院里,那院子里只一间屋敞着门,他下意识就往屋里钻。
依然是大睁双眼,七窍流血的惨状!
但他和这女子并不熟,远远见过几面而已。看年纪应该比他大几岁,估计是同萧知微在一起听学的人。
范煜安盯着那女子的脸,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青川真人暴怒的声音如天边惊雷一般:“你在干什么?!”
范煜安好像突然从梦里惊醒了一样,愣在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他在干什么?!
他跑进来能做什么?!
他迅速转身看向床上的尸体,惨白的一张脸衬得献血更加刺眼夺目。
片刻,范煜安结结巴巴道:“师,师父,我…… 我见一女子跑出去,想……进来看看。”
青春真人气得胡子都哆嗦了,一手指着他怒斥道:“长流派什么时候用得着你在这多事?!”
身后一长流派弟子凑上前,看着眼前的景象,为难道:“师父,这……我们要不先将他带走?”
青川真人无奈,长叹一口气,又盯着尸体看了会,摆摆手道:“尸体装好,一并带走。”说罢转身出了门。
两名弟子进屋,一人架起范煜安的一条胳膊,拖着就要往外走。
范煜安一脸的不可置信,边挣扎边嘶吼着:“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吗?!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放开我!!”
他挣扎着被拖到院子里,慌乱中看见站在人群的萧时予,和在她旁边哭得伤心的萧知微。
范煜安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隆冬三月把一盆冰水从他脑袋上扣了下来。
“……时予。”
他和萧时予在人群中对视,而萧时予却不着痕迹轻轻摇了摇头。
长流殿内。
尸体摆在中间,范煜安跪在一边。
他低头听着各位见过、没见过的师叔们的话,心沉到了谷底。
“依我看,人赃并获,这事没什么可商议的!只需此子将他这半年来所犯下的事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咱们再做定夺!”
另一人开口道:“可这事疑点颇多,若真是范煜安所为,为何另外那女子能跑出去求救?”
“那女子比范煜安在长流派待得时间久,听学的时间更长,范煜安力所不及,才让她跑了!这还有什么可商议的?外面的人、那些世家家主们,可都等着咱们给个说法呢!”
“师兄,你此言差矣!我们怎么能为了外面人的交代,冤枉前来听学的公子?”
两位师叔争执不下,青川真人低头垂眼一言不发。
范煜安活像个霜打的茄子,往日的机灵劲儿一去无踪,只觉得四周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