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希成为一个军人已经一年了,说实话,他是一个文艺青年,上战场非他所愿。
他受国家的征招,奔赴前线。可是他真的,真的,非常不喜欢血与硝烟。
所以这一年以来,他都只跟在小队的尾端,看着他的队友们,前进,射击。
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开过一枪。
这一点归功于他的运气真的非常好,他的上级是一个温和的老上士,参加过一战的他,身上没有残存任何战争的气息,反而显得这个人更加的内敛温和。
直到那一天
他看着周围横尸遍野,他看着那个爱护着他,温和的上级,铺满了硝烟与灰尘的尸体,这一次,他终于举起了枪,将子弹射向了对面敌人的心脏。
他真的很聪明,也很有天赋,砰砰砰弹无虚发,每一枪下都是一个敌人的亡魂。
德意志兵工厂培养出来的高级军官预备役,带着血腥与硝烟,他们是天生的刽子手,无情的收割者对手的生命。
那一刻,他终于成为了一个战争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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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敦刻尔克大撤退终于结束了,海滩上还遗留着的几万名士兵已于今早被俘。
德国人彻底占领了这片土地。
外面的轰炸声不再,这座小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医院中大部分都是法国人,他们见证着他们的国家沦陷。
从早上到现在,许多人都滴水未尽。大家的心情是那样的沉重,仿佛快要窒息了一样。
马克西姆先生在这种时刻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顺便找点吃的。”
“等等我,我也一起去”另一个男医生也爬起来。
在大家的叮嘱声中,马克西姆先生带着男医生一起出去了。
很快,他们就为大家带回了水和食物,还有一个一头金发的受伤青年。
“哥哥!”
这时,人群后的尤塔站了起来。这句话用的是德语,众人的目光飞快从这个德国士兵的身上转向了尤塔。
护士长率先打破了沉默,“先生们,我想你们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带一个德国士兵到这来?”
“我们是医生,而他只是一个受伤的患者,我不认为有任何问题。”马克西姆先生态度强硬,作为一个红十字会下属医院的管理人,他认为他们应该救他,无论他是哪个国家的人。
但同时,他也明白,在场其他医护人员的忧虑。
好在尤塔的出声提醒了他,这里还有两个轴心国背景的护士。
“克拉拉、尤塔,你们来做我的器械助手,他伤在了肩膀,我们需要尽快给他做手术。”
克拉拉在心底叹了一声气,刚刚经历了那样惨烈的一场撤退,她和医院里的其他护士一样,其实并不想救助任何一个德国人。
可是这是尤塔的哥哥,也是自己熟识的人。在这样一个纷乱的年代里,他所认识的每个人,都是那样的珍贵。
“我去拿工具。”
克拉拉带着尤塔,上前帮忙。
埃里希的运气不错,肩膀中的弹片非常完整,手术很快就完成了。
处理完毕,已经到了晚上。克拉拉伸了一个懒腰,余光却瞟见医院里的其他医护人员都离他们远远的。甚至还有年轻的小护士拿愤恨的眼光瞪着他们。
其实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克拉拉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任谁想到,这段时间和自己友好相处的竟然是侵略者们,都不会太好受。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不好受,但是,请你们记住,只要在医院,你们就必须进行人道主义工作,就必须是中立立场,不能有国籍之分,这是我们的义务,也是我们必须奉行的原则。”马克西姆先生在事情恶化前站了出来,平时和善的表情陡然冷峻下来:“我们之所以能够穿梭在不同战区的后方,之所以能够活着,救助我们国家的士兵,是因为我们足够的中立,因为战争的每一方都需要医疗和救助。如果因为个人的仇恨而罔顾了他人的性命,而打破了我们的中立原则,这不是伤害了你所仇恨人的生命,你不是英雄,你只会让你们的同事陷入危险的境地,请记住,无论民族,无论国家,无论信仰,只要你们以医护人员的身份站在医院的这一刻起,你们和患者只有一个关系,那就是医患关系。”
马克西姆先生,环视了一圈。
“请记住,这是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