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屋的温度虽低了点,但到底是冻不着它,楚芸关实门窗,拍了拍手回正卧,木门咯吱刚一打开,一个影子在眼前晃过,窜上了床。
楚芸微微睁大眼,讶异地在小怪物与自己的床褥上巡回,随即狐疑地掀开自己的被褥,并未发现异样。她的眉头轻挑,看向那只乖巧坐好的小怪物,片刻,她明白了什么,素手摸进被褥,感受到了温热,嘴角浅浅勾起:“你这是......暖床?”
它仍旧回望着她,对比一开始的警惕排斥,如今已是温顺不少。
倒是通人性。
楚芸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感激我啊?”
它若有所思,点头。
楚芸的瞳孔轻怔:“你竟听得懂。那我要睡床,地上太硬了。”
它不太理解地歪了歪头,眸中尽是幼兽的干净澄澈。
楚芸放慢速度重复了一边,并做起动作,指了指床,又点向自己,继而身姿稍侧,两手合拢放在耳畔。
它顿时明白过来,学着橘猫跳上桌子,然后趴下,两爪前伸,毛绒绒的脑瓜儿垫在茸毛渐生的前肢上。
楚芸简直不要太意外,这世间竟有如此通灵性的动物,她麻利地换好床褥,钻入被褥,满脸惬意,然后调整到最舒服的睡姿,掏出了新买来的话本子,津津有味地翻阅。
它佯装假寐,狭长眼皮偷偷眯起了一条缝,打量着这个人类女子,它这阵子养伤亦不忘修炼,空闲时,会悄然跟随楚芸进镇子,然后跳上屋檐,观察着人类的言行举止。它见那些宅子内的华服男子大多举着这么个方正模样的东西念念有词,而今见此女子亦是如此,一时不由得肃然起敬。
它了解到此物叫书,听闻谋求人类高位就得苦学此物,类似节节修炼的妖灵,它想起了它那英明神武、魁梧伟岸的父王,它的父王便是从最低阶不断突破自我,走到了族长的高阶,每每想起父王,它都会心生仰慕,而今见同等用功的人类女子,亦是多了几分异样的欣赏。
楚芸看得眼皮子打架,打了个哈欠,折页收起了话本子,正要躺下时,目光不经意瞥到了小怪物。
它的目光隐隐闪动,瞧着好似盯了她好一会儿,夹杂着几分楚芸看不懂的......热血澎湃?
楚芸半撑着下巴尖儿看它,轻轻勾手:“要不要同我睡?”
它早在她目光扫来时便收回了视线,偏了偏脑袋瓜儿要睡,闻言,折耳迟疑地立起,随后跳上床,不过它没有紧挨着楚芸,而是移开了些许距离,晶亮的眸子试探性地看向楚芸,见她无异议,于是在原地连绕了几圈,然后趴下,兽眸闭上,鼻子发出不轻不重的呼气声。
楚芸看着这小怪物的动作,觉得有意思极了,脑海忽而闪过一事,嘴角的笑意稍稍敛起,她的目光在它身上巡回几圈,半敛的神色微变。
开春叔父应该就能到了,叔父迷信,这小怪物尾巴有三条、面额还有人鱼鳞片、背上又长了翅膀的小怪物,叔父定不会准她带小怪物去。
楚芸认真思量了片刻,鼻间呼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罢了,反正也不剩多长时间了,我便辞了医馆的事教你捕猎罢。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总归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救活的。
暖阳斜照水面,浮光跃金,两截白藕似的细长双腿泡在水里,在清澈见底的涟漪湖面泛着脂玉光泽,她一动不动,手拎鱼叉,粗糙面料的素色直裾窄袖衣摆扎入皱巴巴的黑色腰条,裤脚卷起,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小怪物别乱动。
它俯低身躯,正要奔向她的厚实绒密的左前肢见状顿住,继而屈起,悬在空中不敢乱动。
只听鱼叉“啪”得一声入水,干脆利落,溅起清冽的水花,一掬清澈凉爽的湖水在空中呈弧线下滑,对上神秘兮兮的眼神,那双兽眸疑惑地半压,当刺穿鲤鱼的鱼叉扬出水面,它不禁为此惊异。
“喵~”橘猫终于不再抓挠野果子,眼睛发亮地盯着两斤大的鲤鱼,溜须拍马的模样全在面上。
“都说猫儿傲娇,橘猫更甚,你怎么瞧着不似这么回事?”楚芸赤脚踩在细软的泥土上,揉了揉橘猫脑瓜儿,把鱼叉上的鲤鱼取下,随手丢进鱼篓中。
橘猫亲昵地轻蹭楚芸的手背,低低喵了几声。
“该你了。”楚芸丢了个果子在嘴里,靠着树舒坦地往后仰:“先按兵不动,然后......”
只听四爪跳水声,然后......然后楚芸就见它嘴里叼着鱼。涧石蓝渐变三尾微微晃动,绒毛在阳光下流动着异彩,它上岸甩了甩水,把鱼搁在楚芸面前,那双兽瞳纯净,眨巴着。
“孺子可教也。”
它的嘴角往后咧,扭身又下湖,待到余晖西下,楚芸背着鱼篓来回跑了三趟。
“行了行了!”楚芸累得叉腰:“都够你明年过冬了。”
它听见动静就上了岸,闻言,爪尖微微顿住,毛绒绒的脑袋瓜儿歪了歪。
我?不是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