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许灵淳匆匆从檐廊那端过来,扶了扶头上的珍珠低云纹金冠,凑到楚清柏身侧,小声嘀咕:“郎君,今日来客,你怎的不叫我起床?”
楚清柏见她单薄的穿着,伸手捏了下她没什么厚度的弓袋袖,不禁眉头蹙起,随即解下青冥色锦缎银鼠紫貂滚边斗篷,边系边道:“见你没醒,况且我们谈的是公事,便由着你睡了。”
“那也不能......”
许灵淳的嘀咕声被都尉的大嗓门盖住,只见都尉掐着白薇的后脖颈,将人拎起:“你这臭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还搞成这副仆人打扮!你不是和母亲回贝埠给你外祖父守孝去了吗?”
白薇抓着手,支支吾吾想不出说辞:“我,我......”
“哦?白薇难不成是白都尉的二女儿白曲莲?”楚清柏握着许灵淳的手走下石阶。
白都尉发怒地瞪着白薇:“白薇?”
“王管事。”楚清柏的目光扫向赶来的王婆:“你是不是应该给本将军一个交代。”
来自都尉和将军的眼神压迫感直击心灵,王婆被吓得一哆嗦,赶忙跪了下来。
“将军恕罪,都尉恕罪,是,是白小姐求老奴雇她进来的。”
白都尉闻言,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只苍蝇,气得络腮胡子直抖:“白曲莲!是也不是?”
白曲莲缩着身子抬头看他,喊了声爹后,继而看向楚清柏:“女儿,女儿喜欢楚将军。从在宫宴上见他第一面起,女儿就爱上他了。女儿知道您忠于护国大将军,所以不待见抢了他风头的楚将军,可楚将军是位好将军,他虽年少,却屡立战功,为国分忧,为民祈福,是当真无愧的贤臣,他是雪国的英雄,也是女儿心中的大英雄,即便是给他当妾,女儿也愿意。”
哦吼!当着正主的面诉说情意。
白薇说这话时,底下人不约而同地偷瞥许灵淳,好奇夫人会作何反应。
许灵淳能作何反应呢?她早就预料到了,她倒是好奇楚清柏知不知晓,结果一抬眸,不期然撞入了楚清柏的眼眸,他似是并没有在意白薇的话,而是一直关注着许灵淳头上那根要掉不掉的金簪,楚清柏最后忍无可忍,于是在白薇深情地诉说情意时,楚清柏取下许灵淳的金簪,捧着她的小脑袋瓜儿认真给她戴好。
白曲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又酸又难堪。
“你闭嘴!”都尉气得吹胡子瞪眼,脸上越发挂不住。
“白小姐,本将军无意于你,下次不要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了,本将军受些困扰事小,若是由此损坏了白小姐的名声,怕是要不利于白小姐。”楚清柏侧眸看向身侧人:“况且,这将军府,有许灵淳一人,就足够闹腾了。”
话语委婉,态度明确,既是断了白曲莲的心思,也是借此告诉府上其余人,许灵淳是且唯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
“凭什么!”白曲莲无法接受地站起身来:“我不服!她这种不干不净的女子......”
“啪”得一声脆响,白曲莲的脸被都尉打偏。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都尉行礼致歉:“是下官管教无方,还请将军与夫人看在白某这点薄面上,原谅小女这一回吧。”
“白都尉说出这话,想来也是清楚女子名声之要紧,楚某可以原谅你女儿,可我夫人受的污蔑与委屈,又该如何清算?”楚清柏提高音量:“淳儿确被歹徒掳走过,但他们前脚刚走,我后脚便带兵追了去,歹徒被连窝剿灭,淳儿也被安然救下。至于你们底下传的新婚没有落红一事,我们那夜还未圆房,又何来落红?”
楚清柏最后一句话话里有话,底下人无不听出了话外音,视线一连投向后头几个负责换洗床褥的婆子,她们之间仿佛也形成了某种默契,几个眼神便互通了消息。
而相比于大伙儿的了然,许灵淳却意外地沉重了几分,眼底闪过怪异之色,稍纵即逝。
大伙儿只当是夫人害羞,来回的视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事情明朗开来,看着楚清柏眼里的疏离寡淡,白曲莲彻底死了心,眼泪顿时夺眶而出,随即扑通一声给许灵淳跪了下来,连磕十个响头。
额头上的血迹洇红了青石砖上残余的雪子,众人吓得一怔,都尉眼里浮着心疼,手臂几欲扬起又霍得落下,背身不去看。
白曲莲磕得脑子发晕,鲜血沿着鼻梁下滑,糊了大半张脸:“夫人,莲儿有错,莲儿知错,还请夫人宽恕。”
“白某改日定将备厚礼登门拜访,还望将军夫人看在莲儿知错的份上,莫声张此事罢。”白都尉抚开半边衣袍,单膝跪地,拱手道。
二人诚意至此,况且许灵淳本也不是过分计较之人,俯身扶起白曲莲:“起来吧,女子的名声要紧,我会嘱咐府上人注意一言一行的。”
白曲莲对上她的眼睛,微微愣了愣,她自知没少奚落许灵淳,没曾想许灵淳这么轻易就饶过了她,脸上越发羞愧:“多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