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多雨,不分季节,一年四季都是雨季。
刚下完雨的潮气,与夏日的闷热混合,被汗水浸湿的军训服黏糊在身上,休息的哨声响起,操场上一阵阵哀嚎声此起彼伏。
纪禹竺坐在器材室里避暑,小小的器材室挤满了中暑的学生,还有趁着休息偷溜进来避暑的学生。
“这器材室人怎么这么多?这些都是中暑的学生吗?”刚走进器材室的男生疑惑道。
“今年这天气特别闷热,这新生细胳膊细腿的,不得给闷出点问题啊!”在里边忙着照顾学生的学长应道,“诶!景哥来拿上课的器材啊?”
“嗯,又被叫来当苦力了。”被叫做景哥的男生朝学长微扬了扬下巴,转头和后面的男生说道,“阿川,这有你的学生吗?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去看你班级军训了?”
周围有点嘈杂,男生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离得近,纪禹竺却将男生说的话听了个明白。
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出声点,他的视线穿透过身边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生。
只一眼,他便慌忙地低下头。
男生很高,气质出挑,一身干净的白衣黑裤穿着,五官端正俊美,眉目清秀,鼻梁高挺,站在门口几乎挡住了门外漏进来的所有的光。
他倚靠在门边,扫视了器材室一圈,“嗯,最近有点忙。”
男生的声音清润悦耳,随性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像是夏夜的凉风,吹平了浮躁。
那个声音熟悉得好像刻在纪禹竺脑海中一样,他不敢抬头去看,却又像个小偷一样偷偷地听着。
“忙完这一阵就好了,过几天新生拉练,助导全要去你知道吗?”男生边说边数了几个篮球丢进器材筐里。
“有听说。”
“靠,去年累完,今年还要累。去年那个b天,拉练还下雨,结束后我整整两天起不来床。”
男生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两人对话的声音,纪禹竺才敢抬头,望向门口已经远去的背影。
今天已经是海大军训的第二个星期了,纪禹竺因为心理问题提交了免训的申请,但学校要求即使是免训也要陪训,以至于他这几天都在这间被临时改为医务室的器材室里呆着,偶尔帮忙照顾一下中暑的同学。
宿舍的其他几个男生以为他是因为身体原因才免训的,从而一直把他当易碎的花瓶一样照顾。
他每天帮忙看看包,下训的时候提前去食堂帮舍友占位置,这样的生活虽然有些无趣,但对于很久没有接触人群的他来说,又很充实。
直到今天,纪禹竺突然感觉这器材室好小,小到他感觉刚刚他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控制不住的后退,可是后背却已经紧紧贴在墙上了。
他烦躁地抠着手指,手指头已经没有几处好的肉了,但是他还是用力的抠着肉,好像只有疼痛可以让他冷静下来。
器材室里汗臭味和藿香正气水的药味一阵一阵的朝他翻涌来,他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了。
“快要下训了吧。”
“快了快了,我们先去食堂吧,等下好挤的。”
“走吧走吧,这里面实在是太闷了。”
“……”
周边突然嘈杂的声响打断了纪禹竺的挣扎,他回过神,站起身,随着人流一同往外走去。
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有点湿漉漉的,树上还垂挂着雨滴。
总有一刻让人回到现实,这么多天美好的校园生活,让他已经要忘记那段时间了,但是身上的每一处伤疤,都在不断提醒着他,让他没有办法忘记。
那个人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门口,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害怕,但又和其他人一样,被他吸引了视线。
临近傍晚,一阵阵的晚风吹来,吹散了夏季的闷热,纪禹竺烦躁的心也慢慢恢复平静,他低着头,思绪渐渐飘远。
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一年前了。
那天温度很高,比今天还要热,教室很安静,每个人都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燥热不会对高三的学生产生任何的影响。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自习课,纪禹竺抬头看向倒数第二排靠窗的男生,男生穿着单调朴素的校服,低着头,眼睫半垂,握着笔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像往常一样,他静静的看着他,没被任何人发现。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仿佛察觉到什么,男生突然抬头,捉住了偷看他的小鹿。
“……”
纪禹竺没来得及躲闪,撞进了男生带着笑意的眼眸。
对视的那一秒,他心跳有一霎那的停止,倏然猛烈地跳动。
男生看着讲台上被自己抓包发呆后愣住的小学霸,不免觉得好笑,低下头轻笑了两声。
教室太安静了,男生的笑显得有些突兀,明明离得很远,却又完完整整的钻入纪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