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过成为有用之人,我试过成为无用之人。有用的人活在世界上本身就是殊荣一件,无用的人活在世界上岂不是彻底的自由?如果我想变得又用,我就得为他人所用,这又不是我期待的,假如让我毫无作用,那虽然可以恣意妄为,我又不甘心。
算了。许多事情都做不好,不是人生的常态吗?
我应该习惯的。
我承认我放弃所有未来辉煌的幻想,都是虚妄的。我接受此时此刻是我人生中的顶峰,也许从今往后我不会拥有更多。我承认我没办法做得更好,更上一层楼。我很难过,食不知味。我尽全力走到现在,如果无力再往前走了,我完全理解自己。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唉……我不想怪罪我自己。我做什么事都是尽力的,却还是因为做得不够好而被指责,可是我已经尽力了。
……
不应该这么消沉,被人指责了一次就觉得此生无望,还不至于!我从前半夜想到后半夜,现在我又想通了一点。
那天下午我当众之下被上司痛骂的事,我耿耿于怀。真是把我给气的……一时间脑子蒙了,在众人面前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决定雇佣我的不是他和老板两个人吗?经过我六个月的试用期,他也能明白我是如何工作的了,即使效率不高,我做的设计的质量已足够让我留在这个岗位里。现在来了一个AI绘画这不速之客,他不会看见别人用AI产图快,眼馋了,一对比才觉得我效率低吧?他妈的,也不看看AI画的那些东西能不能用……他要是能指挥AI画出点好东西,我还真是哑口无言了。那些冷门又刁钻的设计需求,叫AI去画,只能得到一些意义不明的混合物,所有设计的最终成果难道不是我再修改和调整好的?对啊,我还不能很好用使用AI做设计,我根本就不想学!为了上这个破班,我还强迫自己去学这样一门新诞生的技术,想要很快学习和使用也需要时间啊!我每天卖给公司的只有每天八个小时而已,还要另外挤出时间学习,他们每个月才给我多少钱,想我以什么效率工作啊?
他能做到就要求我也做到,凭什么?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那天晚上我整个人气得睡不着觉,今晚又想起,又失眠了。我就是不能做到他那么好,这有什么问题呢?只有当我躺在床上反刍这起事件才后知后觉,因为我领的根本就不是那份钱!他才是项目主美,凭他的经验做到两三笔改好一件设计是理所当然的,我领我这几个钱的工资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知道吧。如果我也能花一会儿功夫就搞完了,我也这么牛,还在他那儿打工?
真是的,当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嘴巴笨死了!啊呀!
现在我的工作已经变得很单调了,无聊!
我的脾气和精神都越来越差。一心为了钱而工作,为了工作而学习,要学的内容很快就学完了,然后呢?我就坐在这个岗位,用这些技能用上一辈子吗?之前满心盼着来到这儿,有一份这样的工作,这真的是我的追求?如果我为了钱做一辈子这样的工作,我会绝望的,钱也变得不重要了。我想为了有意义的谜团思考,想与人深度交流,想做自己的作品,自己的!现在我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用来买我留在G市维持生存机会的臭钱。如果工作只会给我带来这些,工作也没什么价值了。现在我要想个办法让自己开心,真痛苦啊,人生。它给我带来了什么?到目前为止只有每月一份的固定工资,没别的了!为了拿到这份工资,我甚至好几次面临精神崩溃,我不禁怀疑这真的值得吗?
回想起来,去年春夏之际,我去烧烤摊打工的那段日子比现在要幸福。那份工作虽然很累,它不用动脑子嘛。现在这份工作每天都用脑子拼命思考,画一些我不喜欢的东西被人挑剔,简直是精神、身体、心情的三重疲惫。钱是很多啊,拥有的钱越少我越不安,我被根深蒂固的恐惧威胁着,盯着越来越大的钱的数目从此处获得安全感,按道理我得到这份工作不应该很开心吗?可是,像我这种人,竟然也被逼着思考“继续这份工作到底值不值得”这个问题,我发现我用去交易的其中竟然有一项隐藏条款——这份工作它榨取我的生命力,我的生命力!这就很不值得,我完全在做亏本买卖!这几个钱完全不够,太少了,开什么玩笑!
虽然我整天病态地无病呻吟、寻死觅活的,我还没有真正想死啊!乐怡都说我的气色越来越差了,脸色蜡黄发黑像个死人,我也了解自身的健康状况变得很糟糕。我还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我还不想死。
我虽然贪钱,我非得赚这份钱吗?夜里我辗转反侧,我发现我此生非做不可的那几件事无非是:一、逃离我的原生家庭;二、靠画画成名,成为一个知名的创作者让大家都能看到我的作品,得到名誉和钱。客观地评价,第一项我有希望做到,第二项纯属我白日做梦。(但是嘛,人生总得有点盼头,拔高了期待我才有动力生活。)
如果我现在就追着钱去,好比我留在这岗位上继续耕耘,我能得到什么呢?我可能因为眼中只有钱、奔着钱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