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皇城。
一碧千里,树影婆娑,映入宅院的长窗内。
女子素服薄纱卧于榻上,朱唇微翘,明眸紧闭,乌发顺着白玉脸庞在腰间缓缓散开,古人笔下的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或许就是如此。她的脸上已褪去少时姑娘的天真懵懂,透露着的是高门嫡女的矜贵雅致,世家之风耳濡目染,翰墨之教透于言行。
沈知韫微微睁开眼睛,朦胧的睡意还在眉间徘徊,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阿韫,桂花糕可不许再偷吃了。”
“母亲,”小女孩靠在一旁撒娇:“我只吃了一块,剩下的我都好好地留着,给母亲和阿弟吃呢。”
小女孩的脸被轻轻地捏了一下,在温柔的目光下跑开了。
……
沈知韫微微坐直身子,打消睡意,眉眼淡了几分。这几年,过去发生的事情经常在梦中出现,越想平静,越是抚不平心中的涟漪。
一旁候着的侍女为她梳妆。她将目光投向镜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那时,她还只是个稚嫩少女。
父亲随皇上江南微服私访,母亲这段时日许是吃坏了肚子,身体虚弱,一直卧病在床。
深夜。
大火!
哭声!喊声!
“快来人救火!快来人啊!”
沈知韫因故晚归,赶到的时候,母亲已经被活活烧死在屋中,高门世家出此惨案,满城震惊,可最后,谁放的火都查不出来。
“小姐,小姐……”一旁的大丫头轻声唤她,她身着鹅黄色裙衫,很是体面。
沈知韫回过神来,对上了她的眼神,笑道:“玉容,听说今天晚上满欢楼搭戏台子,想来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小姐平时不是不喜欢这些嘈杂场面的吗,怎么今儿有兴致了?”为首的丫头名叫玉容,从小养在府里与沈知韫一同长大,立马反应过来姑娘话中有话。
“听说这可是给宫里娘娘看过的戏班子,也好见见新奇玩意儿。”沈知韫低头将其余华贵的簪子摘下,只留下一只母亲留下的玉簪,玉容见状把其他丫头打发下去,伸手接过,“装饰太过反而适得其反,把这金簪子拿去给玄罗门,今晚我要见那个人。”
玉容点点头,用手将金簪轻轻挡住,靠近沈知韫说,“上次办事的来报,那河西琅壶桂花糕的掌柜已经换人了……”
“换人了,看来我们查对了,派人继续盯着河西,之前那个掌柜什么来历?”
“打探的人说他早些年一直在宫里做吃食,后来不知得罪了谁,赶出宫外经营家小店,就是河西琅壶,一开始默默无闻,毕竟手艺不错,渐渐倒也是风生水起,小姐是怀疑夫人吃的桂花糕有问题,才早产的吗?”
沈知韫微微点头:“从宫里面被赶出来的人,在这京城却还有立足之地,要么是得罪的这人管不到宫外,要么他是被人安排在宫外的。”沈知韫摆弄着手中的佛珠,她从出生便是金尊玉贵之身——父亲是当朝首辅,浩然正气,母亲是明和郡主,端阳皇后义结金兰的闺中密友,丧母之仇难忘,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有些线索……
余烟袅袅,夜幕降临,灯火辉煌,好不热闹。
街头巷尾,百姓们各自忙着自己的营生,吆喝声四起。沈知韫带着玉容,四处溜达,感受着这人间烟火气。
“小姐,前面就是满欢楼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倒真是华贵。”
“这里头往来的大多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这戏定不会叫人失望的。”
锣鼓响,戏幕起。
流苏相绕,佩环相鸣,水袖起落,水扇开合。
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沈知韫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面色微醺。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今日的梦,她眉头微锁——桂花糕,以前怎么没注意呢,母亲身体向来康健,怎么会突然早产,可是其他饮食都是小厨房一手操持,魏嬷嬷亲自盯着的,不可能有错。
可是这桂花糕……
“快来人,别让他给跑了!”狠厉的声音从沈知韫背后传来。那贼人知晓逃脱不了,便起了歹念,欲伤及无辜。沈知韫立马从思绪中抽出来,敏捷躲过几招,谁知亡命之徒过于毒辣,死之前也要拉上别人垫背。
出门前就该算上一卦,竟如此倒霉!玉容不顾自身,拦在沈知韫前面。
正当贼人冲来之际,旁边坐着的一位黑衣男子捏紧手中的酒杯,对准他一击,贼人只觉得脚下一拌,急忙回身,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是一脚飞踢而来,将其鞭扫倒地,不得动弹。
抓捕之人看到这一幕,轻浅笑开:“这位公子好身手。”他的眼眸却森冷地叫人害怕。
“把人带下去。”又是这狠厉的声音。
沈知韫瞟过他的腰牌。这个标志玄罗门暗卫才有,玄罗门向来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能招惹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