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为自己加油鼓劲,回过神发现纪敛冬已经松开双手,而她独自骑了好远一段距离。
她不禁慌乱起来。
大哥我不想给您添堵,但你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松手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她扶着车头的手有点不听使唤,整个车身偏移,她想试着往反方向带一带,但无济于事。
这时纪敛冬赶上来,坐上她的后座,两腿撑在两旁,让她找到支点,他说道:“别走神,你刚刚那段路骑得很好。”顺势站起来,让她继续往前。干脆又潇洒。
天下起雨,打湿青苔、河堤、蔷薇、月季,光线暗沉到一种溺水意味。烟雨迷蒙中,世界一片青灰色。西鹬与纪敛冬找了处有屋檐的铺子躲雨,二人车边一头一尾立着。
“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经常下雨,冬天的时候雨水更多。”
“难不成冬天都见不到阳光?”他来狸水镇半月有余,大半时间都在下雨。
“差不多吧。”西鹬坐上自行车,慢悠悠晃着腿,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纪老师哪里人?”
“北京的。”
“冬天不常下雨吧。”
“嗯,但是会下雪。”
西鹬努力回忆那些稍纵即逝的雪:“我们这里也下过雪,但是很小很轻,没过一天就会化掉。”
纪敛冬笑道:“你来北京上大学,就能看到很多很大的雪了。”
“我听说华盛顿是全球落雪最多的地方。”西鹬漫无目的地找着话题。
“这你得问问陈引。”
“他去过美国?”
纪敛冬点点头:“留过学。”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纪敛冬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关于华盛顿的纪录片,想找一些词拼凑个大概:“车子很快,树很多,楼很高,很多雕塑。”末了,他又加上一句,“下很多雪。”
雨势渐大,远处传来一阵阵轰雷声,如大地的呜咽。
西鹬往里面挪了挪:“纪老师,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说谢谢,今天你又帮了我很多忙。”
纪敛冬慵懒地靠在木门上,喉结鼓起的地方泛着红:“小事。”
“你放心吧,欠你那么多,我会慢慢还的。”她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女孩。
他歪头睨她一眼:“你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西鹬不想被他的官话打发,装作惊恐的样子,戳戳他的小臂:“你怎么回事,被我阿婆附身了?”
纪敛冬淡淡地望着她,伸手用食指点了两下她的眉心:“西鹬,不要淘气。”
她捂住眉心,头不自觉往后仰,语调闷闷的黏黏的:“我没有。”
西鹬有的时候真的看不清纪敛冬,他不说话的时候很冷,第一次与他交流时他整个人都是阳光明媚的。她以为温柔、体贴、包容、有礼、健谈就是他,但最近西鹬觉得他有点变了。除了温和有礼,他渐渐展露出冷漠、少语、疲惫与事不关己。她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猜想,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人,当然需要伪装,很多人用强硬伪装自己,而纪敛冬用和风细雨。
娱乐行业,社交场,不打开自己,不包装自己,怎么走下去。
一道闪电照得青灰色的狸水镇苍白得像落雪图,留白多,笔触少。
纪敛冬问西鹬怕不怕,西鹬没有说话,她往纪敛冬的位置靠近了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
足够把整个狸水镇劈得四分五裂的雷声打下来,震得木板门抖出陈年闷响。
西鹬贴着纪敛冬,手握在背后,攥得发紧:“纪老师,你知道电闪雷鸣代表什么吗?”
纪敛冬用拇指轻刮着那块疤:“代表什么?”
“正电与负电的碰撞。”
“我不学物理很多年。”
西鹬反手刮着木门:“电击让原始大气中的四种气体分解,产生了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氨基酸。”
“氨基酸?”
西鹬听着滚滚轰鸣,继续道:“氨基酸是构成蛋白质的基本物质,是一切生命的起源物质。”
第二道闪电切下,西鹬被晃的闭上双眼,她慢慢睁开,看向纪敛冬:“是一切的开始。”
狂风肆虐地与她的碎发纠葛,她在闪电的尾声里告诉他:“雷电是一切的开始。”
卡罗拉玫瑰色的嘴唇,泛着水光的眼睛,微长的眉毛为眼睛遮雨,碎发湿打在她的面孔上,雷声与礼乐交加,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纪敛冬淡淡扫过,屏气凝神,别过脸去看声势浩大的雨。
“那是不是也等于,一切生命的始于一场意外?”
西鹬扯扯裙摆,装作若无其事:“我不知道别人,但我一定是场意外。”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他们怎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