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只是先前陆鹤羽都只是笑笑敷衍过去。
或许是难得的闲下来,陆鹤羽倒是突然有了些倾诉的念头。
“你想听?”
陆鹤羽侧头看向黎木樨。
黎木樨上好了药,帮他穿好上衣,然后也不在意牢中是否干净,直接坐在了陆鹤羽面前。
“大将军想讲吗?”
陆鹤羽勾唇笑了笑,连那双含着星子的眸子也染上笑意,融化了那似乎经年不化的风雪。
“我与你说过,我是齐郡人,当年在齐郡,陆姓是当地大族。我爹当年是燕朝的都尉,在我十岁那年,南边蛮族动乱,我爹出征,再也没回来。我娘独自一人抚养我,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娘因为思念我爹,郁郁而终。
大家族,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我家中家财都被那些,亲族,抢走了。我那时候为了生存,只能从军。后来安禛篡位,燕太子在南边称帝,我那时虽有复国之心,可不过是个校尉,人微言轻。后来,就遇到了我的两位恩师。
知遇之恩,再造之恩,传道受业解惑之恩,其恩情无异于父母。两位恩师临终遗憾皆是没能复国,我受三恩,不能不报,师父们没能完成的遗愿,我就去完成,没能走完的路,我就继续走,除非我这一腔热血洒尽,这条命再不能还师恩。”
陆鹤羽语气平静,像是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可黎木樨心中震动,受其三恩,以命相报。
这样的人,有,但却不多见。
世间蝇营狗苟,多的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而陆鹤羽却为了五六年的师徒之恩,已经坚持了十一年,孑孓踯躅,砥砺前行。
可如今燕国的现状,国家积弱,外有楚国虎视眈眈,内有鸽派一心苟活、不思进取,文臣专政,武将皆不善内政。
陆鹤羽如今几乎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这一瞬间,黎木樨几乎要脱口而出,“还有希望吗?”
但这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看着陆鹤羽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有她为之震撼的坚定。
她想,只要还在坚持,就算有希望吧。
一时间两人都在沉默,片刻后陆鹤羽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还劳烦你去找何潇将军,他稳重些,说话在军中也有分量,让他们不要再打扰丞相,是非黑白,丞相总会查清楚的。”
黎木樨张了张口,本想问陆鹤羽是否确定许翌琛真的会秉公执法?毕竟今日朝堂之上,许翌琛可是任由文臣给陆鹤羽泼脏水,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过想来自己终究一个外人,总不好多过问陆鹤羽的决断,便点头道:“我明白,我这就去找何将军。”
辞别了陆鹤羽,黎木樨片刻没有耽搁,直接去了丞相府门口。
众人一见黎木樨到了,都围了上来,于希珩和萧初旭两个最沉不住气,张口就问,“宁远将军,大将军怎么样了?”
黎木樨抬手止住他们七嘴八舌的问话,对何潇道:“何将军,大将军有话带给你。”
何潇一听赶紧跟着黎木樨到了旁边。
黎木樨道:“大将军不希望大家再为他打扰丞相,是非黑白,丞相自会查清,还请将军把各位将军劝回去,不要没救出大将军,反连累了自己。”
何潇担忧道:“大将军怎么样了?”
“已经上过药了,应该没事。”
何潇点了点头,“好,我去让大家回去,只是这一次不同往次,以前大将军虽然也被排挤,却从来没有下狱的情况,我们担心,若是不能为大将军请愿,只怕大将军凶多吉少。”
叹了口气,何潇有些哽咽道:“若是大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大燕……就没有希望了。”
受到何潇情绪感染,黎木樨一时也有些心酸,却还是保持着冷静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不过那些人本就攻击大将军拥兵自重,若是诸位再这般围在丞相府门前,岂不是证实了那些人对大将军的无端指责?”
何潇抹了抹眼泪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这就让他们散了。”
说完,便回到丞相府门前让众人各回各家。
萧初旭和于希珩就是两个刺儿头,说什么也要要个说法。
黎木樨不好与于希珩多说什么,好在与萧初旭算是熟悉,便对他低声道:“你这样是要害死大将军吗?”
“怎么会!我明明……”
黎木樨没让他嚷嚷完,直接拽了他袖子让他噤声。
“若再这样围着丞相府,就坐实了大将军拥兵自重,军中只认大将军不认陛下,这可是死罪!”
萧初旭闻言,虽然心中还有不满,却也乖乖的没再执着,只犹豫片刻后问黎木樨。
“那我们就不管了?大将军还在牢里,让那群文臣查这案子,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制造些冤假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