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原对井下暗格里的情景依旧印象深刻,他不能想象在那之前,陈大富一个人是怎么在不弄出巨大的声响将里面的尸骸取出的。
如果不是看到对方那双手臂,他甚至会以为那些尸骸是被凶手散开埋藏,而陈大富恰好在他们没发现的其余地方找出来了。
他不出声,陈大富的声音就尖厉起来:“你问他!问他啊!”
林休原吞咽了下口水,看陈大富逼近,说:“他……很开心。”
说完便悄悄转动眼珠打量四周的环境。
是个很昏暗的地方,没有窗户,空气也是潮湿阴凉的,应该是个地下仓库。
那边突然陈大富笑了起来,放下箱子就拧起他衣领道:“你骗我!”
的确骗了,杨江水的鬼魂根本就不在这儿。
但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能和他说真话。
林休原想说些什么平息陈大富的怒火,可是长久的饥渴让他喉咙干痛厉害,一着急就出不了声,单薄的肩膀微抖几下,咳喘起来。
弱小得只能任人宰割的可怜样子。
那只拧着他衣领的手却僵住了。
片刻后,林休原听到陈大富哽声喊他:“江水?”
他说:“我不是……”
陈大富只是直勾勾看着他:“江水,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啊?”
林休原:“我……”
陈大富完全不听他回话,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将他当成了死去的杨江水,问他怎么变瘦了,饿不饿?
“……饿。”林休原知道,这可能是目前唯一能让自己安全活下去的方法,“我想喝水……”
沉暗的室内,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激动地拿了个烧饼和一瓶矿泉水给他。
烧饼是林休原被迷晕前买的,上面还有自己啃了一口的印记,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变成了干巴巴的硬饼。
陈大富没给他解绳子,拿着烧饼放在他嘴边。
林休原仰头用力咬着咽下去。
对方看他皱眉,又打开矿泉水给他灌了两口。
林休原呛到了,咳嗽时听到陈大富坐到了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两年前你妈去的时候,你都没回来,打电话也打不通,你知道我多生气吗?”
“……”
“我去你们学校找你,结果你们老师说你退学了……我当时就要气死了,你妈治病时是缺钱,但我还有工作,借些钱咬咬牙也能熬过去,你妈要是知道你为了挣钱退学了,她准能走的更早……”
“……”
“江水啊,我年轻时和老家的亲人断绝关系,你妈走后,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是生气,但你也不用躲着我躲这么久,我又不会打你!你爸年纪大了,找你两年,找的好累啊……”
“……”
“你知道吗?我最难受的是第一次来陵山中学的那天,我找了几个老师,问杨江水在哪儿,结果呢,他们说,杨江水是谁啊?等费了好大的劲想起来,笑着说你早辞职了,让我去其他地方找……我找不到啊,你能去哪儿了呢?”
“……你没想过报警吗?”
“报警了,”陈大富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还是找不到啊……”
林休原心里发堵,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怎么说。
他完全拿不准陈大富的情绪转变,好在陈大富在把他当成杨江水后,基本不伤害他,甚至有问必答。
这虽然是个好机会,可林休原也没法问那晚他在体育器材室到底听到了什么。
他怕陈大富会因此想起儿子的死,失控下再做出极端的事来。
然而他不问,陈大富却自己说了。
他看着林休原,嘿嘿地笑着,眼泪却突然顺着脸往下淌起来:“你不是我儿子。”
林休原身子绷住。
陈大富却平静道:“我儿子死了。”
“……”
“秦勇和秦小杰杀了江水,老吴看到了,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甚至知道我儿子埋在哪,他不说,用我儿子的死敲秦勇的钱……”
陈大富说着,再次过去把那个大箱子抱起来,幽幽叫了声江水。
他就这么一声接一声地叫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林休原隐隐觉得他恢复了神志,小心地开口喊他。
陈大富便抬头看他一眼。
林休原小声说:“大富叔,我能看到杨江水,但他现在不在这儿。”
对方面部扭曲起来:“你骗我!我已经把他带出来了,他怎么可能不在这儿?!还是你根本看不到!”
林休原摇头说:“我能看到,但不是只有我能看到他……是他畏惧学校其他所有人,所以只在我面前出现……大富叔,你在学校井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