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
自出了上京城,身后对他们围追堵截的人便一直没断过,青明和刘骏不断改变路线,以期迷惑敌人,真是连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一有点风吹草动便整个人跳了起来。
苏云心知这样不行,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精神很容易出问题,于是勒令不管如何,他们每天至少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由她和凝秀为他们做一轮放松治疗。
其实他们也不是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被人追赶,只是这神经一旦紧绷了起来,鲜少有人知道怎么去放松。
青明很是不以为然,“夫人你多虑了,属下虽然不上战场,但经常一个任务做下来,连续十五天没合眼也试过,这会儿还不是挺正常的!更别提刘骏这种在战场上拼斗的武夫,一场战役下来神经紧绷个半个月是常有的事!”
苏云默默吐槽,所以你可知现代研究表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多少患有心理问题?多少人绝望地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中?做出伤人甚至自伤的事情?
于是反对无效,她好歹是他们夫人,青明还是愿意听她的,而刘骏,虽然一脸挣扎,但自从她开始替他治疗他的强迫症,他也每日在尝试调整自己的心态。
强迫症不只是有强迫思维那么简单,而是你明知这种强迫思维是不好的,你为之感到很痛苦,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这才是真正患有强迫症的人。
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患有强迫症,却丝毫不觉得有困扰的,不好意思,你那不叫强迫症,充其量是一种行为习惯。
然而,自从昨天他们进入了凉城所在的陇西道起,追赶他们的人马便少了一半。
估摸是这里太靠近战争前线,四处都一片混乱,南下逃亡的百姓,趁着战乱肆掠的各方匪徒,拥兵自重的地方长官,让追赶他们的人马也十分头疼,不敢轻举妄动。
苏云掀开马车窗户的帘子,看了看外头的情形。
他们此时已是进入了凉城所在的陇西道,现在正在以刺绣闻名天下的益州,相传益州的娘子心灵手巧,自小闭着眼睛就能把线穿进针孔里,上京城大户人家的巧娘基本都出自益州,南吴郎君也以娶到益州娘子为荣。
而北越的军队,如今只在和益州隔着一个衡州的嘉州。
一路上拖家带口南下的百姓明显增多了,见到与他们朝着反方向而行的苏云一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暗暗嘀咕,都觉得这群人说不定是脑子秀逗了,北越蛮子以让人心惊的速度侵占着南吴领土,他们是上赶着找死呢!
骑马在侧的刘骏表情凝重,道:“顺利的话,我们能在五日内到达凉城。”
青明斜乜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那么严肃干嘛?难得那些人没有再追上来,老是看着你这张脸心情都阴郁了。”
说着,撩开帘子,探了一颗头进来笑嘻嘻地道:“凝秀,据闻益州娘子心系某个郎君,都会亲手编一个同心结给他,益州娘子的同心结价值千金!”
凝秀正忙着替苏云修订她这几日抽空写出来的心理咨询教案,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了声“嗯”。
某人顿时不满意了,又暗搓搓地暗示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娘子给我送过同心结呢。”
凝秀放下手中的教案,很是诚恳地看着他道:“刚好来了益州,机会难得,你可以寻一个益州娘子给你做一个。”
青明一口血憋在心口差点喷出来,忍不住磨磨牙。
“你这丫头,便非要记恨初见时我叫你小结巴的事是吧!”
凝秀一愣,顿时憋红了脸,“什么丫头不丫头的,我可比你还长上两岁呢!你——别妨碍我做事了!”
她做事一向认真细致,最恨别人出来捣乱了。
青明顿时捂了捂心口,一脸忧伤地看向了苏云。
苏云有些失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掀起了帘子看向外头。
谁叫你初见人家时妄想塑造出一个伟岸高大的形象来着,自己造的孽自己圆。
只是,听着他们的对话,她也是起了些心思。
别说什么同心结了,她送给顾君玮的只有一个丑得拿不出手的香囊,还是偷偷放进他行李里的,夹在了他的两套衣服中间,也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
他现在应该已是到了凉城了吧?等去了凉城,她定要问他拿回那个香囊,再绣一个新的给他。
铭儿他,也该是平安到了凉城了吧?
自从他们逃离上京后,南吴朝廷都只是暗中派出兵马对他们进行搜捕,估计是在这非常时刻,王相想尽量少生枝节,毕竟光是南方的叛乱和北越的入侵,都够他烦恼了!
顾君玮和李显在南吴百姓心中都有着不低的地位,若是这时候大规模地宣布他们反叛,且不说朝廷还有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出去对付顾君玮和李显,便是一旦这消息颁布了,民众到底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都是不可控的。
万一他们呼啦啦地都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