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苏云便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了青涩的大学时光,那个热情如火的男生,天天追在她身后,扬着阳光的笑容,一遍一遍地叫她—— “学姐!” “学姐,你好漂亮,性格又好,又是学霸,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完美的女生!我能追你吗?” “学姐,你就答应我嘛!我又不是让你立刻当我女朋友,你就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行不行?” …… 又梦到了研究生时期,她天天窝在图书馆写论文时,那个耐心守候在她身旁的身影。 “苏云,不用急,慢慢来,不管多久,我总是能等你的。” “我知道你父母的事,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我相信,我能等到你走出来那一天。” “我也会帮你的。” …… 最后,梦境一转,她恍惚间回到了校园里那个热闹的大草坪上,那一天,阳光明媚,草坪上坐着熙熙攘攘的人,或是校外的年轻父母带着孩子来这片城市中难得一见的大草坪上做游戏,或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说笑。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她身旁,声音低沉,“苏云,我知道你的性格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接触,你是不是猜到了,我坚持让你介入我经手的案子的用意?” 梦里的她微微低头,嘴角紧抿,一言不发。 男人苦笑一声,转头看着她,“苏云,你那么聪明,不管我隐藏得多好,你都看出来了,是吗?如果不是用那种方式,我无法让你跟我的生活有半点交集,你之前写研究生论文时找我帮忙拿了些犯罪心理数据,虽然是你导师介绍你来我找的,但你总是欠了我人情,如果我让你帮忙,你肯定是没办法推脱的。” 梦里的她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眼中是满满的无措和慌张。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我让你苦恼了是吧?这半年来,你一直避着我,我打你电话不接,我给你发信息不回,我去你学校找你,你躲着,今天要不是我以你研究生时带你的刘教授的名义约你,你也不会来。抱歉,你生日时,我不应该……贸然抱住你。” 梦里的她身体微微一颤,半天,终于苦涩道:“刘大哥,抱歉,我也不对,你是我很好的朋友,虽然我很早就察觉到你可能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就装作不知道。我想时间久了,你看我一直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回应,你的心思,就会淡了。” 就像,之前的那个他一样。 男人看着她这模样,心疼得不得了,最后也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烟,刚想点着,但想起这里是大学校园,还是烦躁地把烟塞回去了。 过了许久,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艰难地开口道:“苏云,你以后不要再躲我了,我……放弃就是,只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这一次,梦里的她也是恍惚了很久,最后却是坚定地道:“刘大哥,抱歉,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她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若两个人心底不是真正地把这件事掀过了,再贸然用朋友这个词做伪装,对两个人都不公平。 …… 苏云醒来时,看到熟悉的天青色帐顶,一瞬间却是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 直到,苏娘过来掀起床边的帷幕,清晨干净明亮的阳光如潮水般涌进来,苏云才恍然梦醒。 “娘子,今天好像睡晚了一点呢。”苏娘笑眯眯地看着苏云,眼角余光指示画屏把伺候娘子洗簌用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榻上,道:“你平常都会在小郎君起来去晨练时醒来一回,再睡个回笼觉,这回却是一直睡到了现在,小郎君还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云慢慢拥被坐了起来,笑笑道:“许是昨晚睡晚了。” 只是思绪还浸染着从梦中带出来的清愁,让苏云嘴角的笑容有点勉强。 忙着替苏云挽起床边帷幕的苏娘却是没有留意到,很是感慨地道:“顾大郎君那边的青管事一早便过来了,说是奉郎君的命令,带了一些商家过来为娘子添置衣物首饰,老奴瞅着,那些商家都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呢。置办衣物首饰这些事,往常都是老奴替娘子做的,但青管事说这事郎君已经与娘子说好了,娘子也未曾反对,且娘子要去参加成阳长公主的簪花会,确实不能过于朴素。老奴怕那些人扰了娘子清静,便做主先挑了一些,娘子一会儿看看是否合眼。只这剪裁衣物一事,娘子需得配合那绣娘,让她量好尺寸。娘子上一回量尺寸,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这新衣裳啊,每回做的时候都是要重新量一遍尺寸的。老奴瞅着,青管事请来的是薛娘子,她可是上京城最好的绣娘呢!顾大郎君这回,真是上心了啊……”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苏娘才发现自家娘子一直没有说话,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娘子眼帘微垂,眉头微皱,顿时心一跳,暗骂自己管不住嘴,忙道:“娘子还是先起来梳洗吧,厨房送来的早膳都凉了,老奴已经让画屏传话去重新送一份早膳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顾府上上下下的人对她们是越发客气了,深宅里的奴仆惯会看人脸色,见顾大郎君对娘子和小郎君越来越上心,自然不敢怠慢她们。 夫人那边,自前天传唤了娘子一回后,也再无动静,苏娘摸不清夫人的心思,却也暗暗庆幸,夫人先前因为不待见娘子,一早便免了她晨昏定省,现在她们才能这般清静。 苏云抬头,看到苏娘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由得失笑,想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