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割下的两个头颅, 早已被血溅的满脸血肉模糊。但模糊间,还是能看得出来大约的轮廓的。
太子素来爱戴玉冠,那发上簪着的,不正是太子最常戴也是最喜欢的一根白玉簪吗?还有齐王, 齐王那英眉大眼的长相,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你竟真狠得下手。”圣人这会儿回避了视线, 心痛得无法去正视两个儿子那凄惨狼狈的模样,他疼得捂住胸口, 站都站不起来。
“朕果然说的没有错,你杀伐太重, 眼里容不下任何人。你的那些部下, 都是一群草寇,一群土匪!”圣人说到最后, 竟撕心裂肺哭了起来,“我的儿啊!我的大郎, 我的四郎……苍天无眼啊, 怎么就能叫他们就这样死了呢。”
“苍天啊!”圣人突然跪了下来,朝着外面天的方向跪着, 双手也举起,然后实实在在给天磕了个头。
头磕下去后,却是再没起来,只是呜呜咽咽痛哭起来。
秦王这会儿双眼通红更胜方才, 他静默着走到圣人身边, 半弯腰蹲下来蹲在圣人身边说:“阿父且放心, 儿子是不会杀您的。就算您再不喜欢儿子, 儿子也会留您一条命。”
“那你侄儿呢?”圣人突然想起雁奴来, 蓦地抬起头朝秦王望来。
他突起想到, 眼前的这个人,他杀红了眼,或许他连雁奴都不会放过!
秦王突然慢慢直起了身子来,居高临下,就这样垂眸睥睨着圣人,一句话没说。
圣人却突然撕心裂肺吼起来:“他可是你侄儿!他小的时候,你也可喜欢他了,你还抱过他!”
“那又怎样?”秦王突然出声,声音哑了许多,声线也有些微微颤抖,“我连亲兄弟都杀了,我还有什么做不来?”
“你……你疯了。”圣人嚎啕大哭,“你不是人,你真的疯了。”
而此刻,秦王却冲外面喊:“来人,圣人病了,将其带下去,好好照顾着。”
方才秦王只是一个人进的两仪殿,一应亲随都候在外面。但他这会儿下了命令,不但没人应下,甚至连个应声都没有。
秦王立即觉察到了不对劲。
可还没待他转身出去一探究竟,外面,太子齐王双双走了进来。
“怎么……秦王兄何必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和太子兄?难不成,是觉得□□的,看到鬼了?”齐王一身黄金甲,这会儿英气的眉眼给他脸上平添了几分匪气。
走近了后,他突然狠狠甩手,目光也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而太子,则没搭理秦王,而是先去扶起地上的圣人。
圣人今日也算是经历了大喜大悲了,这会儿见到太子和齐王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老人家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怎么……你……你们……”圣人这会儿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身为九五至尊的威严。
太子扶圣人坐去了龙椅上,这才解释说:“二郎杀的那两个人,乃是乔装改扮成儿子和四弟的模样的。阿父请放心,儿臣和四弟都好好的。”
圣人不是盛世之主,他也是一条血路杀出来的天下。如今听太子这样说,他心中便也明白了。
这是东宫在和秦王府博弈。
是他们兄弟两个在互相争斗。
只是如今,东宫更胜一筹,秦王败了而已。
这样也好……也好。
“你们都退下去,太子留下。”圣人突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齐王十分得意,立即喊了外殿一群甲军入内,让他们把秦王捆绑起来,然后打入死牢。
“那儿臣先行告退。”齐王这会儿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圣人目光追随齐王押着秦王离去,直到这兄弟二人身影消失不见,圣人这才收回目光。
“大郎,你可否放过二郎一家?任凭你处置,只要不杀他们,留他们一命就行。”
太子说:“便是阿父不这样吩咐,儿子也是这个打算。”
“你……”圣人似有错愕,但细细想了想后,他却又笑了,“朕就知道,就知道你乃仁德之心。”又叹息说,“日后这江山留给你,朕放心了。”
太子索性也和圣人交了底,他说:“贬秦王为蜀郡王,打发他带着一家家眷到蜀地去。此生若不得圣召,不得踏出蜀地半步,否则杀无赦。他麾下的谋士部将,若愿受朝廷招揽,儿子打算既往不咎,若不再眷念为官为将的生活,儿子可给他们盘缠,让他们回乡。”
“但若认死不从朝廷,依然有反叛之心的,儿臣也必杀之以儆效尤。”
“好!”圣人万万没有想到,在秦王做出了这样的事来后,太子不但肯留他们一家老小一条命,还愿给其爵位和封地,让他们一家有个安身之所。
圣人垂泪:“朕……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啊。朕也知道,闹成如今这样,朕也有责任。如今大郎你也早已能独当一面,朕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