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誉瀚手一松,冷眼看着安逸顺着墙壁往下滑,眼中还有尚未完全退去的杀意,神情复杂难言。
他应该杀了这人的,可是见到这人双眼紧闭气息欲绝,他又满心的舍不得,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杀手。
他心里,明明应该是恨的,恨他毁去了自己生命中仅有的那一点温情,日后怀念也无处可念。但他的心里,还有一种比恨更强烈的感情,像是从九霄凌空而下的雷霆,势不可挡击中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又像是深海席卷而来的海啸,摧枯拉朽裹挟他身不由己的往前。
千思百绪激荡心头,饶是冷静理智如宿誉瀚,也难以厘清此刻的心情,若非要说,那便是爱恨交织。
安逸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不住咳嗽,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肺里,呛得他泪眼花花,感觉自己的肺管大概已经拧成了麻花。
宿誉瀚目光幽深,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逸,沉默半晌之后,忍不住问道:“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吗?”
安逸一时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他接近宿誉瀚,的确是刻意而为,他不愿说谎,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中的隐情。
“我知道了,”安逸还在纠结措辞,宿誉瀚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安逸想解释,宿誉瀚却抬手制止了他,他仰头看宿誉瀚,透过泪光,他看不清楚宿誉瀚的表情,只听到宿誉瀚冷声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安逸一下愣住,张皇无措,心中涌起的不安像是漫天落下的黄沙遮天蔽日,他挣扎着站起来,但是身体骤然脱力,不受控制的歪向一边。
宿誉瀚下意识伸手去扶,回过神来又触电般的收回,若无其事地扭开脸,盯着地毯,像是在研究花纹的织法。
在跌倒的紧急关头,本能促使安逸撑住了墙壁,这才避免了四肢着地的惨剧发生,稳住身形后,他露出庆幸的浅笑,轻轻松了一口气。
宿誉瀚鬼使神差回过头来,恰好看到安逸低头浅笑,他心中一悸,有什么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呼吸都蓦地一滞,沉浸在那浅笑中,回不过神来。
安逸抬头,还没看清楚,就见宿誉瀚猛地侧过身,他疑惑地皱了下眉头,心里虽然有疑惑,但是他想到了更要紧的事情,急忙开口:“这里不是我砸毁的,我是被人强行带来这里的。”
宿誉瀚维持着侧身的姿势,就算和安逸说话,也没有转过身来,“你有什么证据?”
“这里…不仅对你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对我
来说也是,我是绝对不会毁坏这里一丝一毫,”安逸诚恳地说道。
不同的时空中,他与宿誉瀚在这里生活了两年,这里的每一处都有他与宿誉瀚的回忆,毁坏这里,便是在毁坏他与宿誉瀚的回忆。
宿誉瀚有些惊讶地回身看了安逸一眼,不等两人目光相触,他又马上侧过身去,声音稍稍缓和了些,“这事我会调查,若真不是你,定然不会冤枉了你。”
安逸点了点头,他想把事情一一说给宿誉瀚听,但又担心他不信他,话到嘴边又犹豫了几秒,这一犹豫,宿誉瀚已经先开口了。
“先离开这里,”宿誉瀚目不斜视,大步往外走,脚步匆匆,看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于安逸而言,这里留下的是诸多快乐的回忆,但是对于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宿誉瀚来说,却不是如此。
安逸只好急忙跟上,但是体力还没完全恢复,他每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走得并不快。
宿誉瀚走到门口,蓦地顿住了脚步,神情冷漠严肃地盯着大门看,眉头紧紧皱着,周身的气势凝重得迫人。
“怎么了?”安逸不解,凑到宿誉瀚身边,一边问,一边就要去握门把。
“别动!”宿誉瀚大喝一声,在安逸的手也握住门把前,一把抓住了他手腕,又拉了回来。
安逸仿佛听到了自己手腕断裂的声音,他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怀疑宿誉瀚是不是故意的。
“别动!”宿誉瀚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放开安逸的手,俯身细细检查门把,那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让人不敢打扰。
安逸捧着自己疼得没了知觉的手,屏息凝神,不敢打扰,也跟着凑到门边看,却看不出什么门道。
宿誉瀚研究了几分钟,终于直起腰,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怎么了?”直到这时,安逸才敢发问。
“门锁里被人安装了机关,若是我们打开门,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宿誉瀚的声音像是寒冬腊月的风雪,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安逸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他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问道:“什么、什么连锁反应?”
“我现在相信,不是你做的,”宿誉瀚没有回答安逸的问题,反而为刚才的事情,真心实意地跟安逸道了歉。
“没关系,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安逸全副心神都在宿誉瀚口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