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回到了柳园,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地方。
我刚推开门,师傅便满面堆笑的迎上来,我从未见过一向严厉的师傅这副谄媚的模样。柳园,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寒,师傅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早已不是柳园的人了,柳先生,还请注意分寸。”
“小寒,半年不见,十六年的师徒情谊便不在了么?”
“柳先生,不怕你说我冷血无情,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了却这段情谊,还了这十六年的知遇之恩。”
我们两人都很默契的没再讲话,一路无言到了堂厅。
令我不解的是,堂厅上坐着两个陌生人,一个带着银边眼镜,西装革履,脸上始终带着善意的笑,约莫三十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铜臭味,活脱脱就是一只笑面虎。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小儿子,小朋友估计才八岁,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东摸摸西看看的,却被那男人一个眼神钉回了椅子上。
直觉告诉我,来者不善。
还是师傅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呃……这个,我介绍一下啊,高老板,房地产的大亨,特地从香港赶过来的;柳如是,我……曾经的爱徒。”
“抱歉,打断一下,我现在叫柳应寒。”
那位高老板彬彬有礼的起身向我伸出了手,“柳小姐,你好。”
我没理他,但还是微微颔首。
他也不尴尬,自顾自的坐下。
“高某可是久仰柳小姐大名,不知何其有幸听得一曲?”
“高老板高抬了,不过是上不得面的小流,我早已封喉退出了。”
“柳小姐,这是要驳高某的薄面了?实不相瞒,高某此番前来便是为追求柳小姐,柳小姐,高某心悦与你,只要你答应高某,这柳园上的房契,便填上你的名字。从今以后,你想唱边唱,想来就来,想走边走。再也没有人能逼你。”
还真被我猜中了,三十岁离婚带个娃,还想让我当这个便宜后妈?
当然,鉴于我良好的教养,并没有把心里的不悦表现到脸上。
“抱歉,高老板,我已经订婚了,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柳小姐哪里的话,你未嫁我未娶,这不正是天作之合吗?只要有心,终成良缘。”
这文绉绉的话听得我直犯恶心,真想马上回去跟李牧风吐槽这个奇葩,但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乐意你们还能逼我不成?再这样我报警了!”
那个姓高的奇葩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演讲。
“现在是法治社会,自然不会干出强迫的事情,只是想让柳小姐在柳园好好住上几天,好好考虑清楚,毕竟故地重游,应是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慢慢悠悠往西厢去,一边走一边说。
“别想着报警了,这里装着信号屏蔽器,好好想清楚吧,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走进了这个熟悉的小院,令我意外的是,这里居然出奇的干净。
“小寒,你离开以后,阿姆每天都来清扫,没有别人住过。”
我一转头,师傅站在我的背后。
他说,柳园的主人是那位高老板的父亲,但前不久去世了,现在的高老板是家中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但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继承了家业,只要我答应他,柳园就能起死回生,重焕生机。
“师傅,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不该叫我回来。”
“可是……对不起,柳园不能倒。”
我看着小院的门一点一点关上,高奇葩一边指挥人关门,一边打电话。
“是,王叔,我知道…什么?碰壁?不存在的事,不过一个戏子,哪敢跟我横,过两天带她去见您。”
我靠着墙壁滑坐了下来,又是上不得台面的戏子么?还是李牧风好,总说我是他的缪斯。可是现在我的光快要熄了,李牧风,我在等你,很不争气的,我的眼泪又一次落在了柳岩的水泥地上。
小院又恢复了静谧。
一月三日,我在小院里百聊无赖过了一天。
一月四日,阿姆和师傅轮番来劝我,我没答应他们。
一月五日,高老板的那位小儿子偷溜进小院。他跟我说:“小柳姐姐,唐婷后的大厨房有密道,我带你出去。”但我们刚出小院门口,就碰上了高老板。他依旧是笑眯眯的:“刘小姐,犬子调皮,见笑了。”说罢,我看见小院的门一点一点关上,门外传来小朋友的哭声和高老板的打骂声。
“你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养不熟的白眼狼……”我靠着门板滑坐了下来。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在资本面前,所有的倔强都是徒劳。
一月六日,小寒,我的二十一岁生日,那位小朋友眼眶红红的,又来找我,他还是锲而不舍想带我走,我拒绝了他。总不能连累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