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怡亲王府和恂郡王府的福晋都收到了丈夫同样的询问:这一个月来,京中尤其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尤其是十四爷,直接道:“额娘看着似乎是满肚子邪火,莫不是我碰了热灶去?”他打小是被太后抚养长大的,对额娘的脾气很了解。按说他从外地回来,一个多月不见,便是说错一句半句话,太后应当也不舍得训斥的,今儿却急赤白脸的。
恂郡王妃就抿嘴直乐:“爷可不是赶着热灶去了吗?”
十四福晋作为太后的亲儿媳,入宫多些,与太后说话也多,对宫里这些日子的官司门儿清。
夫妻枕边话也随意,恂郡王妃就伏在十四爷耳边,将十日前新人如何入宫,贵妃年氏如何神机妙算以学规矩的方式将新人拦在储秀宫,太后如何被贵妃摆了一道说不出的苦,皇上偏又十日没有翻牌子等事儿都说了一遍。
给十四爷听得在帐子里不停的捶软枕:“果然呢,今儿我先在养心殿吃了皇兄两句训,连吃口点心都成了错。过后又在额娘处平白落了些冷言冷语,竟然是年氏的祸!”
说着更生气了:“她竟然还敢暗地里坑额娘?这宫规是额娘挂名新编的不错,可她一个贵妃,倒是僭越到借着鸡毛当令箭,就用这新宫规将秀女们都关了?”
“真是跟她那个跋扈的兄长一般!”
年羹尧是个眼睛朝天看的人,皇上未登基前,十四爷也就是个贝子,属于不差但也不算第一等的皇子,年羹尧见了他那真是跟看风景一样,神色没有一点恭敬。
在年羹尧看来,皇子一大把,他这个川陕总督可是只有一个。
甚至整个朝上总督级别封疆大吏就九个,他比皇子可珍贵。年羹尧甚至想,他行大礼,除了皇上也有人敢受?也不怕折了福气?在年羹尧眼里,应该别人给自己行礼才对。
以十四的脾气,心里早就顶烦年羹尧,这会子听说贵妃之事,十四爷更要炸。
恂郡王妃连忙摁住他:“这是内廷事,爷若是出去说一句,就是先叫我不得好下场!”这才止住了十四爷。
而怡亲王府就平淡多了,怡亲王妃是安稳稳的性情,这些日子闻了些宫闱不安的风声(来自于丈夫一起出差的好妯娌十四福晋),就压根不进宫去趟浑水。
跟怡亲王说的时候,也只说了些众人都知道的消息,然后体贴道:“我知道爷念着瓜尔佳都统的情分,只是这会子我若多问一句,只怕信贵人才要成了旁人的眼中钉。爷放心,我逢年节总要入宫,若是信贵人真的受了什么磋磨,为着爷,我能帮的也必然帮一把。”
十三爷点头,表示对福晋的放心。
怡亲王妃又说起,因皇上这十日整治了不少中下层官员,就有不少求情的帖子辗转送到了怡亲王府,福晋当然都不管,但这会子也说给十三爷听。
十三爷果然也只摇头:“理他们作甚,这是皇兄的大清了,那些个不合时宜的蠹虫,早剔除了才好呢!还指望爷给他们求情,一百年也不能够!”
之后又唏嘘了一句:“原来是家事不宁。家和万事兴这句话再没错的。你不知,皇兄看上去性子最刚硬,实则心里很在意情分——我说呢,皇兄今儿瞧着有些不对头,我才离京这一月多,竟似沧桑了些。”
对,就是沧桑,他终于想出了合适的词儿。
虽然在怡亲王眼里,皇上相貌未改气色看着也好,但他就是觉得四哥沧桑了,唉,皇帝也得受夹板气啊。
想来是内廷不合,皇上在心尖宠妃和太后亲娘之间左右为难焦头烂额,这才把劲儿都用到朝堂上去了吧。
明儿进宫,必要再安慰一番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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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帝沉思起来。
今日十三爷到养心殿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太医,特来向皇上说明自己的腿脚无碍,好安慰皇兄的噩梦之悸。皇上认真听完太医的回禀,然后指着其中一位专擅骨科的毛太医道:“朕就将怡亲王的身子骨交给你们了,自己思量去吧。”
给毛太医吓得一身冷汗,连连磕头保证:只要他的腿还在,就保证怡亲王的腿好好的。
怡亲王心道:四哥打小对佛家真言就比旁的兄弟们信些,怪道对于一噩梦这样在意。
想想皇兄这些日子在太后和贵妃中为难,还要惦记自己,十三爷心里更是盈满了感激和动容。
皇上关心他,他自然也全心记挂着皇上。太医退下后,怡亲王还留了下来开导了一番皇兄,小心翼翼劝着皇兄给太后娘娘低个头。
且说怡亲王这一劝慰,倒把皇上劝的沉思起来。
十三弟对年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的行为,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一个贵妃,暗坑了太后一把,越过皇后,直接给所有新人秀女关了禁闭,这在雍正帝看来,明显是僭越行为。只是他暂时还整顿不到后宫,才先置之不理,押后处置。
可是在十三口中,这样的僭越事儿因为是年贵妃做的,似乎就很正常。
十三甚至以为他是迫于太后的压力,这十日才不能去看贵妃的。
雍正帝是真的有点惊讶了:‘自己’之前竟然偏宠年氏至此吗?
待十三走后,皇上起身:事情到了眼前,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