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开始摆弄起灯光,嘴里还念念有词:“夜间在没有灯光,照明不良的条件下行驶开启远光灯;夜间与机动车会车……”
“近光灯。”
舒琢琢看向唐誉秋的眼里顿时燃起熊熊烈火,这家伙还学会抢答了。
“夜间通过急弯、拱桥、坡路、人行横道、没有交通信号灯的路口。”
“远近光交替。”
“夜间同方向近距离跟车。”
“近光灯。”
“路边临时停车。”
“示廓灯加危险报警灯。”
到最后,舒琢琢也被磨得没了火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车子启动,两人都没了声音,舒琢琢本想对着两人一顿输出,话到嘴边也就蹦出两个字:“完啦?”
石沉大海的俩字在舒琢琢这里已经习惯了,五年的单向输出让她学会了从容应对。
窗外是不同于南江的灰白色小院,万金市的房子多是高楼大厦。
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约束;一个是温馨,一个是冰凉。
她终究还是不属于这里……
穿过一座座冰冷的大厦,司机拐了个弯,大厦消失不见,入眼的是一座座山丘。
车子围着山爬行,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舒琢琢已经不想再做任何逻辑性的思考,望着由远及近的绿色放空大脑。
“小唐啊,这‘S’弯儿说容易又不容易,说难它也不难,慢慢走,慢慢看就一定不会压线。”
“嗯,师傅说得对。”
舒琢琢抹了把脸,决定闭目养神,两只手悄悄堵住耳朵。
终于到站,刚下车,那个自己和唐誉秋也不管付钱的事,直往住宿部跑。
“你们还没给钱呢!”舒琢琢愤愤掏出一沓零钱,也不管多少,逮了张二十块塞进车窗,“你们等等我啊!”
病房里,舒小妹右腿打着石膏吊着,接过旁边小男孩的画本,一张脸都皱到一起去了:“这个……这个袜子画得好看。”
“别的呢?”
“这个……这个脚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舒小妹伸出左腿,抬至半空,做了绷脚的动作。
画画的小男孩羞红了耳朵,拿橡皮的手跟着控制不住力道,将纸擦成一坨,好几处因用力过猛破了几个窟窿。
“琪琪,天天。”
“姐姐,姐姐。”两小孩一见到那个自己激动得不行,天天丢了画笔扑进她怀里,躺在床上的舒小妹急得直跳。
舒小妹伸长手臂,“姐姐,姐姐,还有我。”
那个自己放下天天,走到床前,俯身将她搂进怀里。
“秋秋哥哥!”小家伙嗓门一下拔高几度,“我想吃薯片还有鸡翅还有果汁!”
站在床尾的唐誉秋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等你出院了再吃薯片,晚上给你买鸡翅。”
“好!”
“姐姐,你是来陪我的吗?”
“是滴。”
那个自己捏了两下舒小妹的脸,腾出位置,让两人接着玩。
一位身着办公服的女士拿着两个儿童水壶走了进来,“琢琢,你们怎么来了?”
“方阿姨,我们正好放假,就来看看。”那个自己回道。
“还有三十分钟天天就该去兴趣班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方阿姨,你们先去忙吧。”唐誉秋很自然地接过舒小妹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收拾起散落一床的画笔和贴纸。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舒琢琢灌了铅的两条腿这才挪到舒琪琪身边,一只手伸了又伸还是落在了身侧。
此时的舒琪琪在她眼里是个易碎的娃娃,想碰又不敢碰。
“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舒琢琢知道自己“升级”为姐姐还是外婆带她去医院的路上说的,那时她才十岁,对自己成为姐姐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能见到妈妈了很是高兴,一路上都催着外婆快点。
后来的七年里,大人们总说好姐姐应该让着妹妹,照顾妹妹,做妹妹的榜样。
每次妹妹闹脾气或哭闹她总会挨骂,被骂后又不敢让他们担心自己,只能在夜里大家都睡了,她才敢哭诉自己的委屈,“我不喜欢妹妹,为什么我是姐姐,我不想当姐姐……”
这七年里,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累,一边维持着姐姐应该的模样,一边安慰受伤的自己。
而死去的八年,舒琢琢不知道他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应该和之前一样幸福吧。
生活总是这样沉重地让人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
“唉。”舒琢琢走到“自己”面前,给了她一个拥抱,握着她的手在旁边坐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关系,不用自责,他们还是爱你的,不喜欢也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