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苑内,花影婆娑。
一众皇子皇孙皇孙女们,正是爱玩闹的年纪,不知谁起的头,纷纷寻找着花草,开始了斗草游戏。
这斗草习俗,最早记载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是妇女和儿童最喜欢的玩意儿,后世也一样流传,杨俨读小学时就曾玩得不亦乐乎。
斗草又分为文斗和武斗。
文斗就是看谁收集的花草种类更多,又或是把花草集中在一起,一人报出自己手中的草名,另外的人用草名进行对答,就像对对子,如虎耳草对鸡冠花,牡丹花对枇杷果。
武斗就简单粗暴多了,两人把草交叉成十字,向自己的方向拉,谁的草先断,谁就输。
大隋皇宫中的孩子,年岁尚小,自然都喜欢武斗之法。
一个个努气用力,只为分个胜负雌雄。
不一会儿,杨俨的两个兄弟就过来了,哭丧着脸:“阿兄,我们输了。”
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皇孙正哈哈大笑,得意洋洋。他的腰间的玉佩,随着他的欢笑轻轻摇曳。
那是杨广的长子杨昭,后世历史上号称文武双全的元德太子。
杨俨也不理他,低头摸摸两兄弟的头,以示安慰。
眼睛却瞧见了地上的几株野草,不由大喜。
他蹲下身拔出草,用脚狠狠踩踏几下,递给两兄弟道:“再去和他斗,记得要和他赌腰带上那块玉佩。”
杨裕和杨筠大喜,兴冲冲的去了。
不多时,就传来了他们快乐的笑声,杨筠转身扬了扬手,一块玉石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芒。
杨俨脸上也浮起了笑容,刚才他拔的是车前草。
车前草根茎坚韧,就算车轮碾压、人畜踩踏也不会死。
敢往车轮底下长,喜欢长在路中间,所以它叫车前,又名当道。车前草,正是武斗的草中王者。
“懒随年少爱花狂,且伴群儿斗草忙。行遍山南山北路,归来新月浸横塘。”杨俨有些得意,一首后世陆游的《蔬圃绝句》脱口而出。
却听有人拍手赞道:“好一句‘行遍山南山北路,归来新月浸横塘。’”
杨俨转头看去,却是杨广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边。
杨广身穿圆领窄袖的赭黄色大褶衣,腰间束着浅灰色韦带,简约服饰下依旧散发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他赶紧行礼:“见过晋王叔。”
杨广上下打量着他,笑道:“方才的诗篇美妙绝伦,是俨儿的杰作?”
眼前春风和煦般的男人,日后为了夺位,弑父杀兄灭弟除侄。
万一对方认为他有才能,是个隐患,暗中派人来干掉他,岂不是冤如窦娥。
想到这里,杨俨哪敢冒认这诗是自己所作:“这是我从一本古书中看来的,作者叫陆游。”
杨广哦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宫中群书,我大都看过,却从没见过陆游的名字,不知这诗出自哪本书?我定要找来一览为快。”
杨俨记得后世对杨广的评价,他是一位文学造诣颇高的帝王。他的《春江花月夜》,连号称孤篇压盛唐的张若虚都是从中得到了启示,还有秦观、马致远的诗词中,都有化用杨广诗句的例子。
“俨儿记性不太好,忘了哪本古书。日后找到,再行告诉晋王叔。”杨俨没办法了,只好一推六二五。
杨广似笑非笑,像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他正要说话,却听旁边一阵哭喊吵闹,顷刻间又有人叫嚷道:“阿兄,快来,杨昭这小子输不起,和小筠打起来了。”那是杨裕的声音。
杨俨还没动,杨广已大踏步过去,将两个在草地上打滚纠缠的小身影凌空提起。
只见杨昭披头散发,杨筠嘴角有些红肿,竟是打了个半斤八两。
杨广很快问清缘由,是杨昭输了玉佩不服气,想抢回去,因而打了起来。
“昭儿,阿耶早就说过,不可赌博。”杨广面色严厉道:“但既然已经赌了,那就要认,赢要取,输要赔,岂能如那市井无赖子,别忘了,你可是皇家子弟。”
杨昭耷拉着脸,垂头道:“昭儿记住了,阿耶。”
说完杨广转身,摸摸杨筠的头顶,又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温和地笑道:“筠儿,你阿叔把这块玉也送给你,就当昭儿的赔礼。”
杨筠不知所措地接过那玉佩,却很快被人顺手夺过。
杨俨将玉佩托在手中,恭敬地递过去:“请晋王叔收回,三弟是与昭弟赌的。”
杨广微微一笑,并不接玉,牵着杨昭就向湖边走去。
杨俨将两个兄弟拉到一旁。将杨广那块玉佩递给杨裕,随即给他头上来了一个爆栗。
杨裕吃痛,问:“阿兄,你干嘛打我?”
“我来问你,三弟赌赢拿玉这事,有没有道理?”
杨裕点点头。
杨俨严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