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做了梦。
可能有七八岁的样子。
一道非常明亮的灯光像魔法一样在他的头顶盘旋。
穿着奇怪的绿色外套,戴着有趣眼镜的人们不停地偷偷看他,他们的脑袋暂时挡住了那道照下来的亮光,他除了他们的眼睛之外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他们的嘴巴和鼻子都蒙上了口罩。
不知怎的,此时的托马斯像一个局外人似的旁观着一切,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个男孩的害怕。
人们在说话,嗓音低沉而单调。有些是男人,有些是女人,但是他不知道哪些是男哪些是女,或者谁是谁。
他也完全听不懂。
只有匆匆几眼。只言片语的交谈。所有这一切都很可怕。
“我们必须把他和那个女孩子切得更深一些。”
“他们的大脑能处理这个吗?”
“这太惊人了,你知道吗?那个光点扎根在他里面。”
“他可能会死。”
“或者更糟,他可能会活下来。”
然后他听到了最后一句话,终于有一句话让他不再因为厌恶或恐惧而瑟瑟发抖。
“也许他和其他人将会拯救我们,拯救我们所有人。”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的头痛得像是有好多冰块从他的耳朵里钉进了脑子里一样。皱着眉,他伸出手去擦擦眼睛,一波恶心感向他袭来,连周围的房间都好像倾斜了。这时他想起了特蕾莎说的那些可怕的话,然后是那个短暂的梦境,于是痛苦吞没了他。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们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高兴看到你还知道怎么打盹儿。”
托马斯眯着眼睛看,看到纽特站在他的床边,正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我睡了多久?”托马斯问,努力把有关那个梦的想法——或是记忆——赶入他头脑的黑暗角落里去,要痛苦费神也等以后再说吧。
纽特看了看他的表。
“几个小时吧,当大家注意到你躺下的时候,事实上所有人都感到某种安慰。我们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只能坐下来等着某些新的情况发生,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地方。”
托马斯努力不要哽咽出声,他蜷着身体坐了起来,背靠在床头的墙上。
“我们还有什么吃的吗?”
“没有,但是我很确定那些人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我们送到这里,捉弄我们或是做了些不知什么样的手脚,不只是为了让我们饿死在这里。肯定会发生什么事的,这让我想起他们送我们第一批人到那个林间空地的时候。包括我、艾尔比、珉豪还有其他一些人在内的最早的一组人。最早的空地人。”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不那么含蓄的嘲讽口气。
托马斯被吸引住了,惊讶地发现他之前从来没有深究过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况。
“现在这样怎么会让你想起那个时候的事呢?”
“我们所有人都是在中午时分醒过来,躺在那个笼子门周围的地面上,笼子是关着的。我们的记忆就跟你们来的时候一样也被洗掉了,你一定会觉得非常惊讶,我们居然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不再恐慌。我们大概有三十个人。”
纽特的视线聚焦在最近的那扇窗户外面的那堵砖墙上。
“显然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到那里的,也不知道我们应该做什么。而且我们很害怕,茫然不知所措。但是既然我们都处在同样糟糕的境况下了,我们就自发地组织起来,决定把这个地方搞清楚。没用几天工夫整个农场就运作起来了,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工作。”
让托马斯感到安慰的是,他头脑里的那阵疼痛已经消失了。他很专注地听着那片林间空地最开始的故事——病变带来的那些解开谜团的零星线索,还远远不够聚集成可靠的回忆。
“创造者们把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庄稼、动物,所有那些东西?”
纽特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堵上了砖墙的那扇窗户。
“是的,但是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让一切很顺利很完善地运转下去,我们经过了许许多多反复的实验才取得了一些成绩。”
“那么——现在这样怎么会让你想起那个时候的事呢?”托马斯又一次问道。
终于,纽特把目光转向了他。
“我想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显然我们被送到那里是有某种目的的。假如有人想要杀死我们,为什么他们不干脆杀了我们呢?为什么他们要把我们送到一个这么大的地方,有房子有谷仓还有动物?而且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了工作和探索。”
“但是我们已经把这里全都搜过了,”托马斯反驳道,“没有动物,没有食物,没有迷宫。”
“是呀,但是振作起来吧,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