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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他们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向他索要某些他不愿做、却又不得不做的害人之物。
否则,那埋在他身上的恶毒,会叫他痛不欲生。
李依蓝借着闪电转身,试图让来者对他产生一丝惧怕。
电光将他的影子染成恶魔的模样。
仗着老板的命令和李依蓝身上有三年前他们种下的钳制,不速之客并不害怕那魔鬼的影子。
“时间到了,是你主动交,还是我们动手?”领头的问。
“这个吗?”他从裤袋里取出一小瓶东西,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看着他们眼中的贪婪之光,李依蓝眯了眯眼睛,把瓶子扔给他们。
对方在黑暗中准确接下,没有理会李依蓝的敌意。带头的在接到物品后,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取了一少量样本放在手心上,嗅了嗅后又用指头蘸了蘸,抹在齿间和舌尖,细细品味。
不消片刻,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把瓶子封好,放进带来的小箱里。
“果然有点本事,难怪老板会把你捡回来!”
“捡回来”这三个字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这些人,这三年来,没少对他冷嘲热讽。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老板的儿子,那他儿子是死吗?”
他反击道,这一刻,他不再空有魔鬼影子的少年,而是名副其实的恶魔。
“……”
大伙都知道,黄炎深爱着他的亡妻,而他亡妻去世时,只留下一个儿子。在传统且重男轻女的广亦城,说一个人没儿子、死独子,无疑是骂人断子绝孙。
他们不敢。
静默中,一道来自地狱业火的蓝色幽光在来者身旁裂开,诡异的声响从蓝光下面传出,吓得最靠近光芒的黑影哆嗦地躲开。
“我跟父亲提过,我这缺实验对象。看来,他选中了你们啊!”
李依蓝笑着走向他们,恶魔的影子也从墙上下来,在电光下比他先一步笼罩在来者的头顶上。
气氛霎时凝重恐怖,几个人失去镇定地聚拢一团,向领头投去哀求。
他们不想做小白鼠。
几秒。
“啧啧,年轻气盛的家伙,真不懂半点规矩!算了,我们也没空跟你计较。请你记住,下个任务的截止时间,别再让我们亲自上门了!”
说完,空中隐约划过一道弧,李依蓝灵敏地接住,令人兴奋的熟悉在指间漫开。
偌大的房里又一次只剩他一人。
他推开那扇透光的门,走了下去。
这是一座被业火之色与阴暗拥簇的化学药剂王国,他是王国里唯一至高的主宰。臣服于他的,是一群注定牺牲奉献的小白鼠,像奴仆们一样被关在水床旁的数十个笼子里,成百上千,散发着豢养也无法消除的畜牲味。
水床的正对面,有一张长桌,一半摆满了试验器具,另一半干净整洁。台灯的暖光如阳光般散落在相中人的脸上,仿佛她迎着阳光,向李依蓝绽开温暖且包含爱意笑靥。
望着那抹笑容,李依蓝脸上严峻渐渐消退,笑容随之浮现:“妈,我回来了。”
他用身躯挡住相中人的视线,不让她看见囚笼里的牲畜:“我刚才给黄先生交功课,他夸我了,说我做得很好。他是我的恩人,这些年来供养我、栽培我,让我成为广亦城、乃至全国有名的化学天才。妈,您高兴吗?”
“下周一,我就去Y中上学了。那是省重点高中,校长亲自给我发了奖学金,还给了我尖子班一号的位置。为什么不去上大学?因为我现在是黄先生的儿子,他才15岁。您说过,做人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能操之过急。”
他把那些名牌大学的offer全部锁入另一抽屉里,取出Y中的录取通知书。
“放心吧,母亲,您教我的,我永远记在心里!我们呀,就是普通人,不做出头鸟!”
说完,李依蓝吻了吻相中人的额头,然后把照片盖在桌面。
接下来的事,他不想让母亲看到。
老旧的录音机里,响起邓丽君《漫步人生路》的沙沙吟唱——
“愿将欢笑声,盖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苦也好”
“每天找到新发现”
母亲当年最喜欢听着这首歌,在午后的树荫下写日记。
他也学着,在阳光般的台灯下,一笔一划地记录下今日的事:
2007年8月29日,雨,黄炎派人,取走了我最新弄出的“药”,其成分如下……
或许日后,他的日记会大有作用。
当歌曲第三回唱到“早已决心向着前”时,他躺在水床上,双目涣散于光怪陆离的异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