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午后,寂风正在另一山边采花。
五颜六色的野花,格外漂亮。
拿给雨姑娘正好,可放在草屋里点缀。
这些花编做花环,也挺好的。
采了一大束,寂风准备回草舍。
“公子且慢。”
寂风转身,看着不远处的男子,有些戒备,抬眼问道:“兄台有何贵干?”
怕不是上山打猎的猎夫吧?
见这男子年岁正轻,面容温润如玉,双目含威,眉梢斜飞入鬓,轮廓之中自有一股尊贵气质。
他背着一个不算大的包袱,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男子微微点头,双手拱礼,道:“适才拦下公子,是有一事请公子相助。”
一阵轻风拂面而来,花香四溢。
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猎人。
寂风看着他道:“兄台请讲。”
“不知公子可否赠马予我?”
马?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马。
眼前人怕不是说笑吧?
男子面上带笑,神情有少许疲惫。
一张脸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肤似白雪,眼似极星。
寂风道:“此处南阳山界,兄台独自一人行走,这山中林木丛生,若无马,怕是寸步难行,不知你此前的马呢?”
男子回:“换了两匹,听见虎啸都吓走了,不说也罢。”
说完,他微微叹气,面上无奈。
寂风道:“南阳山上猛兽较多,在下并无马相赠,兄台既然开口,也罢,在下有一坐骑,可送你回。”
“甚好,那就多谢公子。”
“既如此,兄台稍待片刻。”
“若再见,我定当报答公子。”
男子说完,从袖口拿出一锭金子,又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却仗义相助,可见,公子也是侠义之人,我不会白白要你帮忙,这锭金子算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收下。”
寂风唤来白沙,摸了摸白沙大大的脑,道:“好兄弟,今日辛苦你一下,送这兄台一趟,下次,我定抓些鱼给你吃。”
白沙转动着眼,傲娇的偏过头去。
似在回应,好一个顺水人情。
寂风笑了笑,道:“兄台心意,在下领了,金子不能收,来日再见之时,我定与兄台痛饮几杯,只是,如今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了。”
男子微笑点头,转身跳上了白沙的背上,道:“多谢,来日再见,我定相谢。”
鹤鸣划过,男子紧紧抱着白沙的脖子。
又过了几日。
调养了一段时日。
月霎的伤已痊愈,而寂风却因不肯调息而内伤加剧,加之寒毒未祛除干净,所以身体有些虚弱。
初见雨姑娘时,只觉她的眉眼,似曾相识。
可渐渐相处下来,却发现,她与她又截然不同。
可世间,为何会有如此相像的一双眉眼?
雨姑娘喜青衣,功夫更是出神入化,但若与月霎相比,却是远远不如。
难不成,雨姑娘的面容是易容而成的?
可她的脸,又分明没有易容的痕迹。
带着许多疑惑,寂风终于沉沉睡去。
——
风卷残叶,落地而止。
寂风拖着一副残躯,艰难的行走着。
他的背驼得厉害,远远望去,让人很难相信他才过弱冠之年。
说有七老八十也有人信。
跨过一道又一道宫门。
今日,长青宫的侍卫并未阻拦他。
也许大家都知,被通缉之人,无一例外,入了长青宫,都是死。
路过多处转角。
每过一处,压在心中深处的记忆,也慢慢浮现。
他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那个在生死营中,苦练功夫的小小人儿。
若平时,从宫门至易浅释的寝殿不过须臾。
如今,他却用尽半生,也未走到尽头。
这段路,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从年少至弱冠,从喧闹到孤单。
长青宫中再也没有了逍遥的身影。
月使与雪使也相继死去。
早些前,他听闻花使死在了梨花国欲河。
曾经叱咤风云的风花雪月四使,只剩风使一人。
天快黑时。
他才缓慢行至倚竹居门前。
透过缝隙,隐约看见易浅释面壁而立。
硕长的身影,隐于黑暗中。
殿内未曾点烛,止不住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寂风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