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突起,塞满了破旧的小屋。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此时,屋里噤若寒蝉。
片刻,屋中似有人在低语、哭泣、吟唱。
声音忽远忽近,辨不出方位。
……
只听得一女子泣道:“将军此去,切勿挂念奴,愿你平安归来,奴定嫁与将军做妻,绝不食言。”
男子回应:“阿陵,等我。”
女子不舍:“将军归来之日,便是奴披上嫁衣之时,此生此世,只做将军的新娘。”
……
女子欢喜的声音传来:“阿娘,将军来信了,这场战役,将军胜了。”
……
憧憬的声音传来:“将军,近来可好?怎还不归来?阿娘亲手为奴缝制了嫁衣,奴心中欢喜不已,此刻就想穿上身。”
……
声音渐消,又突地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
带着求饶、无助、绝望,不停回荡。
“肖二郎,你不得好死……”
“来日,我必化作厉鬼,也要将你拖入冥府……”
声音戛然而止。
……
铜镜前的身影,停止了梳头。
她缓缓转过脸来,薄雾里,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可诡异的是,能切切实实看到她面上的悲伤与绝望。
她的眼里盈满了泪花,漆黑的眸子里,幽怨丛生,楚楚可怜。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令人忍不住前去关怀。
……
薄雾散去,铜镜前的身影清晰了起来。
月霎凤眼一震。
她的脸……竟……七窍流血……
那双眼只见白珠,不见黑睛。
她的脖子上,一条白绫,正飘来荡去……
她笑着,张着血盆大口,正缓缓向月霎飘来……
她的手指惨白,指甲红灿,指尖不停的滴着血……
狰狞可怖的面容,诡异灿烂的笑着……笑着,露出里面翻滚的血液……
那血液又似无数双红手,正向月霎招着……
仿佛要将她拖入血渊之中。
一阵奇香传来。
月霎陷入了幻境。
一张年轻女子的容颜渐渐出现在月霎眼前,那张面容秀而不媚,身形弱不胜衣,叫人怜爱不已。
时而巧笑嫣然,时而梨花带雨,时而忧色愁眉,时而哀伤黯然,一颦一笑间,仿若仙子。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无边无际的苍穹下,一群黑色飞鸟匆忙的往云层深处飞去。
女子在溪边浣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一男子来到溪边,眼底的笑意渐渐蔓延,淡然优雅 飘逸宁人。
他轻轻唤道:“阿陵。”
晚风吹起女子素白轻盈的裙摆,一头黑如墨的青丝在夕阳下,愈发耀眼,她转过头,雾鬓风鬟,容颜秀美无双,如清酒让人着迷与向往。
温暧的余晖照耀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女子轻轻转动着眼眸,顾盼流转,涟漪如水,温柔的泛起层层波澜,
她放下手中未浣完的纱,满眼欣喜,举步轻摇来到男子身前,朱唇轻启:“将军,你来了。”
一抹刺眼的亮光打在月霎的眼上。
她瞬间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此时,天已大亮。
几缕阳光正透过门缝照射进来。
月霎站起身,细细看着桌上陈旧的铜镜,柳眉轻蹙。
她的手指在玉骨笛上来回摩擦,沉思着。
她自小有灵气护身,如今又有玉骨笛在手,为何昨夜会身陷幻境?
那幻境的女子,是谁?
难道昨夜所见种种,是此屋主人的生平?
可恍惚所见的红衣厉鬼,又是谁?
似乎,她与此屋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寂风平缓的呼吸声传来。
月霎收回思绪,将万伤灵膏倒了些出来,敷在他的伤口处,又将丹药给他服了一粒。
她探了探寂风的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已复生机。
再睡个一两日,应会转醒。
月霎起身,又将水囊拿了过来,滴了几滴在寂风干燥的唇上。
就这样,每隔一会儿,她就少许滴些水给他。
她掰了半块干粮,就着水,将就果了腹。
白日里,这小屋中倒也还算安静,月霎本想还是寻棵树歇息半刻,但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日光景悄然而过。
夜色爬了出来,巨大的身影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其中。
月霎坐在寂风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