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院回来的第二天,M在办公室正准备动笔向区里写份李先孝事件的汇报材料,这时,隔壁办公室的苏娅走了进来。负责宣传线的她与负责妇女工作线的周老师一个办公室,除有事偶然过来找李副书记汇报工作外,一般是不会过找M的。李先孝死后,这是她第一次来找独自坐一间办公室的M。
苏娅,三十来岁,白白净净,一身衣服清清澈澈,一副富态的身段,说话办事干净利索。是一位很认真负责、且有些思想和主见的女同志。把正元路街道经济工作运作得风生水起的花书记很看重她,但又有些不待见她。因为作为湖南日报的特聘通讯员、长沙晚报的编外记者太坚守新闻职业操守,对街道在经济工作上的“辉煌成绩”,没有给予充分的报道。
苏娅进来后,径直走到M对面李先孝生前坐的办公椅上准备坐下,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她说:这座位我不敢坐的,还是到你面前来跟你说好一点。M说:找我有什么事吗?苏娅走到M桌旁:“七一”快到了,区委宣传部组织了一次征文竞赛活动,你能不能帮我的忙?投篇稿子吧。M:我好久没动笔了,也没闲心情,你自己文笔这么好,自己投篇稿不就完了!苏:我写叙情文还真不行,就会写些通讯报道之类的小稿件,你会手不难,随便写一篇吧!我也好去交差。
M想:苏娅及办公室几位同志平时对自己的工作挺支持的,并且,整个办事处恐怕也只有苏娅和自己动得笔,便答应了她。苏娅很高兴,扫了一眼李先孝生前办公用品还原样未动,突然关切地问一句:你一个人在办公室不怕呀?M说:这有什怕的。苏:李先孝真是有点不值啊!M见他提起了李先孝的问题,脱口而出道:不但不值,还死得冤!
苏娅好奇地问:怎么!死得冤?说一说怎么回事呢?M也就把在法院里的情况及李先孝当时被撞死的真实情况向苏娅述说了一遍。并告诉她,自己准备写份材料上报,把这次事故的真实情况让区领导了解,争取能把李先孝作烈士看待。苏娅听后,望着李先孝生前用过的办公桌椅和满柜的文件夾和书籍,沉黙了一会儿说:这件事,华书记处理是很不妥当,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处理了。M有点惊诧地望着她:你也这样认为?
苏娅忙说:你听我讲,这件事发生后我的心情开始和你是一样的,非常的不服气,很想为李副书记抱个不平。后来,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事情如果闹大:第一,花书记最不好受。这你我都清楚,已有传言她就要提升为副区长了。事情闹大,肯定对她提升有影响,花书记把影响压得最小这是她的本能,她采取一些非常措施也就讲得通了。第二,这个事情闹得很大,被定性为重大安全事故,今年街道评先及大家的奖金都会受影响。李先孝这么一个大好人因公死了,为什么大家都不作声呢?这你还看不出吗?这些人都只考虑自己个人利益的。第三,李先孝已经死了,对死者而言,即算是给他个烈士称号,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倒是便宜了他那个吵死人的老婆,我还听到有种说法,李副书记就是被他老婆吵死的。吵死、吵死,可能还真的有关系呢。第四,我觉得花书记是有私心,但还是很讲人性。我列席了处理李先孝善后工作的党委会,花书记会上明确了两条对家属的抚慰措施,一是把李先孝的老婆调到办事处工作,二是到部队协商把李先孝的儿子提前转业,帮助他进区财政发工资的单位工作。所以呢,后来我自己给自己转了弯。不瞒你讲,我也帮了花书记的忙,在报社方面做了工作,把一些不利的社会與论压下了。
叫苏娅这一说,M也确得自己出头为李先孝呜个不平既不讨好、又无意义,还把花书记及全街道办事处的人得罪光了。况且,以花书记的聪明,上面的工作应该早做好了,自己一份情况汇报反映上去,恐怕也会石沉大海。便对苏娅说:好,向你学习,当个缩头乌龟。说罢把纸笔收了起来。苏娅冲M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