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赵知格是在入口的换衣间里头，找到了许维。
他蹲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见到居然是她拉开帘子，抬头赫然露出了一双通红如野兽的眸子。
里面闪烁惊讶的光亮，像是哭过一阵，许维嘴唇干干的，声音嘶哑无力：“你、你怎么还在？”
裤腿里延伸出来的绷带，将他的脚包裹住，拐杖倒在脚边，赵知格一眼看到了，心里五味杂陈。
她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头胆大包天的小兽正面对刚。
怎么严厉点跟他追究责任，并勒令其以后不许再对她有这种臆想行为。
“那些照片，你……”
许维手抓住裤脚，布料被手指捏皱，他蹲在地上，赵知格居高临下站在换衣间的帘子外面，清晰地听到：“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我以后不会再拍了。”
他说得语调平稳，声音却有点颤抖，语气也是充满了不舍，跟从他身上剜了一块肉似的。
赵知格淡淡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这里这些裙子，是我的？”
毫无意外，对方重重点了点头：“我觉得很适合你，给你提前买的。”
赵知格：“……”
很好，这真是个有梦敢做的大男孩。
以为她也是手办吗？将来有钱一定买，现在先花点小钱买周边衣服鞋帽，反正正主未来会有的。
赵知格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我是什么价值不菲的手办吗？”
许维突然大声，奋力反驳她：“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那些服饰设计的款式很配得上你的气质……”许维声音听起来像是几乎要碎掉了一般，嘶哑而苍白，“我没有把你当做手办。”
赵知格逼问：“那胡俊飞成皓他们的照片，哪来的？为什么要拿飞镖扎？你有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此时此刻，赵知格像极了长辈训斥小辈的姿态，不苟言笑，义正言辞。
她隔着帘子，没有踏进换衣间，两人一站一蹲，帘子和门槛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
许维垂着头，蓬松的黑色刘海遮盖住他好看的眉眼，赵知格也无法看清他被自己训斥的神情。
良久，她总算听见，许维尽可能努力保持平和地解释：“照片是我问余宥安学长要的。”
“我讨厌胡俊飞每天跟你同进同出，还有成皓……他就是一只癞皮狗！”
“可是，我真的没有对他们做过任何过分的事！学姐，我跟你保证！”
赵知格：“那如果你做过，却骗我说没有，怎么办？”
许维神情愣了一瞬，眼眶依旧猩红，整个人颓败沮丧，仿佛面临世界末日般绝望且深深无力，眼睛里早已经没了一丁点的光彩。
他说：“如果我骗你，我这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虽然许维说得沉痛悲怆，但是赵知格微微蹙眉，她根本无法理解这算什么惩罚？
换成她，两人分开不见面的人生，也照样可以各过各的，看各自人生的风景呐！
不过下了保证书的许维看起来真的很伤心，就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人，只是呆呆地蹲在换衣间的角落。
赵知格一时心软，也就没有跟他继续较真：“营养餐呢？你真的有好好吃吗？”
许维：“……”
他眨了眨眼，沉默仿佛最后的倔强。
“吃太多天，我、我真受不了。”许维这会儿才有了点小孩的脾气。
因为许维语气过分软和，让原本剑拔弩张似的氛围也陡然缓和不少。
赵知格放低姿态，也蹲下身去，看着许维木然的脸：“那也要忍一忍，你这腿要留疤，我就不喜欢了。”
许维：“！！！”
“喜、喜欢？！”
许维惊诧的样子，赵知格没觉得什么，可是对方抓的重点真的让她哭笑不得。
许维谨小慎微地追问：“你、你不会讨厌我吗？”
语气那叫一个又惊又怕，每蹦出来一个字都细微地颤抖着。
赵知格嘴角微弯：“现在是不讨厌，但也没有对你有那方面的喜欢，明白吗？”
“所以，还是学弟？”许维似乎懵了。
赵知格挑眉：“不然呢？”
许维肩膀微微沉了下去，似乎舒缓了一口气：“我以为，你看到这些，你……会害怕我，甚至讨厌我了。”
唔，这小子还是自知之明的，不至于疯过了头，但赵知格皮笑肉不笑，因为她最初第一反应可不就是害怕么。
表面上，赵知格却说：“下不为例。至于那些东西呢就按你说的，由我处理了。”
“对了，还有，以后不许做拿飞镖扎人照片的事。”
许维乖巧地点点头，本就通红的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知格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