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瞧这来人年纪不大,肚子倒大,五大三粗的,一双招子肆无忌惮落在林黛玉身上,赶忙挡在她家姑娘身前,怒斥道,“什么人?就敢乱闯!”
她声音清亮,嚷起来了几乎能把天喊破。
“小生姓薛,名作薛蟠,就是金陵那个皇商薛家,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薛蟠本是冲着沈兰心来的,不曾想这院子里还是如此天仙似的货色,深觉唇干舌燥,来得颇是时候。
这一位婷婷袅袅可比沈兰心那泼辣货美得多,瞧着就是大家子出身。
林黛玉并不恼怒,这年头瞧着她惊艳垂涎的能从姑苏拍到扬州去,观他通身绫罗,又特意特意自报是皇商薛家,便道,“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1,今日瞧见薛兄,方知不假。”
薛蟠见美娇娘果然听过薛家,不免得意,抬步往院里走,“姑娘认得我便好,咱们都是沈老板的朋友,怎么的也得结交结交才是。”
沈兰心连着正在拌的干丝都来不及放下,生怕薛蟠唐突了这位小财神爷,“薛大爷,这可不是你能冒犯你的贵人,还不快出去。”
“沈老板这话说的,我舅舅是京营节度使,我姨母是荣国府掌家的太太,这说不得贵人与我沾亲带故的,可得好生招待才是。这位妹妹说,是也不是呀?”薛蟠怪腔怪调地道,“妹妹也替我劝劝沈老板,若是答应了我,何苦做这等灶上的营生,也是正正经经的富贵人了。”
林黛玉轻轻一笑,讥讽道,“哪个是你妹妹?你也配当我哥哥,今日早起没洗脸没照镜子么?来人,送薛兄去照照。”
院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林家侍卫,铁塔似地一左一右架了薛蟠往河里一扔。
静夜丫头高兴得很,还跟着去看了,“薛大爷好好照照,今儿是个什么天呀,癞□□都上岸了。”
沈兰心笑了个仰倒,“解气解气,总算找了个大靠山,不然我得叫这狗熊烦死。”
林黛玉道,“往后再来也不怕的,他们薛家与我外祖荣国府有姻亲,称作什么金陵四大家,最瞧不上这些,正事儿指望不上,名头喊得比那江湖话本子还溜。往后他再来,只管打出去就是。”
“我寻思着得找两个护院了,不然也是麻烦。”
“这有何难,我拨个侍卫给你就是,一个打十个那种。”林黛玉说着变了脸色,“嗳,你可别停了手,一会子拌出来的干丝味道可不匀,没得一块咸了一块淡的。”
沈兰心更是笑得厉害,“我只当你是个神仙似的姑娘,不想竟是个贪吃鬼,罢罢罢,用了你们家的银子和人,只得给你使唤了。”
林黛玉故意用力点头,“还不赶紧给我做些好吃的,可得拿出看家本领来。”
薛蟠再如何,也就不是现在要管的事了,对林黛玉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除了芋羹、笋煨白菜两个汤菜,沈兰心又清炒了两个时蔬,开坛取了腌的小菜,凑了四冷四热一桌菜,摆在后楼的正厅。
“姑娘方才说茄鲞,来尝尝我这萝卜鲞如何。”沈兰心将一碟子小菜推到林黛玉面前。
林黛玉筷子一夹,便见那萝卜被揭开一层,几可透光,两片相接,如翩跹如蝶1,闻着是糖醋的味道,很是清爽。
“我虽未吃过那茄鲞,但也觉得是你这萝卜好。”林黛玉试了两口,果然开胃,“你们家的素菜不似庙中做法,倒似什么富贵人家的精巧。”
“这就不太清楚了,许是我爷爷那庙富贵吧。”沈兰心又让她试别的菜,皆是清淡可口。
林黛玉便道,“我虽在守孝不讲究饮食,可今日这顿吃饭,只怕要在寒山寺饿上三天才能吃得下他们的斋饭。”
“这有何难,我每日给姑娘做了饭,或是我送去,或是姑娘让人来取,叫你吃口顺意的总还是办得到的。”沈兰心道,“另外给林先生的贡品,也都包在我身上。”
“沈老板只管准备给姑姑的贡品即可,我有今日这一顿,已经很开心了,守孝之人,如何能有这等骄纵。”林黛玉却不答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2,这话虽叫世人说烂了,却也有几分道理。我过几年仍要春闱,那时候可没办法送饭了。”
沈兰心想到自己念书和学做菜的时候,感慨道,“原以为你们这样的千金贵胄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不想还要这样拼命。”
林黛玉一手持筷,一手托腮,眨眨眼道,“没法子,我这个人小心惯了,断断做不到将自己的命数依托给别人,只得自己多多拼命了。人这一世有时候与沈老板做菜是一样的,花下去的功夫便是下到锅里的食材,最后的菜好吃不好吃,全看你怎么对这些个食材。”
“姑娘说得很是。”沈兰心眼尖地瞥到侍卫拖了薛蟠进来,便住了口。
侍卫知道他家姑娘胃口极好,轻易不会败了胃口,径直将死猪一般大喘气的薛蟠扔在正厅门口,“姑娘看,这教训可够?”
“当然是不够的,不过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旁的事,我自会料理。”林黛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半死不活的薛蟠,“薛兄这点胆子也敢调戏我,劝令尊令堂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对了,你要是觉得你舅舅更厉害,可以随他改姓王,我朝律法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