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马尔福的急智是比我厉害。在我还疯狂地想着有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夜游时,他已经扶着楼梯瘫软了身体,结结巴巴地对教授说起他遭遇了什么恐怖。
不管是夸张还是真情流露,斯内普教授确实相信我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将我们两个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然后我才意识到,马尔福确实是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了,因为不停发抖,斯内普教授不得不把他安置在椅子上,顺便也给了我一个座位。
回忆刚刚的经历又对马尔福造成了二次伤害,那张本就血色不足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吓人,配上他的陈述,我觉得我们是与一只古代怪兽正面相逢,又从它的血盆大口下死里逃生。
这给了我启迪,当教授转而问讯我时,我极力夸大了方才的惊恐无措,古怪的动静,仿佛被追击的声响,我们狼狈逃命。
说着说着,我也开始相信自己刚刚真的是死里逃生了,肩膀忍不住瑟瑟地发起抖来。
斯内普教授手臂一挥,沉寂的壁炉跃起了熊熊大火,阴冷的室内一下子就变得明亮且温暖起来。我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跳跃的火舌处移回来,耳朵里听见教授声称他会把这一切报告给校长,然后,我的视线凝固在了书桌上的一本书上。它和其他几本书一起堆积在桌角,火光映亮了书籍上的一部分名字:“天平的两端:刽子手和——”
《天平的两端:刽子手和救世主》!
魔药的熬制要求精确,分量的失误和步骤的错漏都可能导致完全不同的东西,我看过的那本《剧毒之源》说有一类毒.药来自“错误了的无害魔药”,千奇百怪的错误导致的症状难以寻根溯源去解决,由此它顺便提到,有人异想天开地试图让毒.药本身逆转成解药,比如使用炼金法阵。脚注显示正是引用于这本书,又正是因为这句话,我被提醒了使用炼金法阵为翡翠血去毒的可能,后来在图书馆里奔波,可惜《天平的两端》这书,我连查都没有查到。
霎时间,我的心跳又一次加快起来,某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指引我,就是它了,它藏着解决我最大困难的钥匙。
然而斯内普教授的声音很快唤醒了我。
“那么,”他望着我,“利兹小姐是为了什么原因在深夜里,拉上马尔福先生陪你一起,在城堡里游荡呢?”
我坐直了身体,肩膀僵硬。
“我在天文塔楼发现了一些满月开放的植物,它们很漂亮,”我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慢慢把手从袍子的口袋里拿出来,捏着那束纤细柔嫩的草茎,它们已经没精打采地蔫在一起了,“我想在寝室里栽种一些,真的很漂亮……”
斯内普教授视线扫过,唇角翻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流液草,常见植物,只会在月光充沛的地方存活,而生长周期只有28天。”
他锐利地逼视着我,不相信我认不出流液草,不知道它的特性,我不敢闪躲,努力地镇定住眼神,回望过去,企盼目光里还能挤出一点儿无辜来。
“如果别人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而你亲眼看见过一个被石化的学生。是什么给了你胆子……无视这种危险?”教授冷漠地说。
我从那份冷漠里体会到了清晰的愠怒,张开口复又闭上,教授身后的马尔福呆呆的,听到“亲眼看见被石化的学生”那句话,他瑟缩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一向以为你是个还算聪明的学生,”教授猛地转身,走到桌前,“现在看来是个误会。比一般人多一点的小脑筋,足以挂在嘴上吹嘘的家世,造成的……盲目,狂妄!”
他拿起羽毛笔来,开始签署什么,我立马意识到我们撞上了一个很糟糕的时刻,院长大人的心情非常不好,可能并不完全是我们的原因。
“对不起,教授,”我最终垂下头,小声地说,“无论如何,我们是恣意妄为了,我们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这份惩罚很沉重,除了我和马尔福走在路上乌鸦嘴过的义务劳动之外——圣诞节都要留校,每人还附加三英尺长的检讨,周四下午的魔药课上交。
虽然罚得不轻,教授也显然非常讨厌我们这两个小鬼,他还是把我俩提到了公共休息室门口,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进去之后,就要分道扬镳时,马尔福忿忿不平地开口:“如果不是你后来要去看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当时随着他一起逃跑,没有那个照明的咒语,没有回头去察看那些蜘蛛,大概确实不会被抓住,我理应给马尔福一个道歉,然而我的心情此刻也十分烦乱,只是瞪着他,冷冷道:“对不起,但是,你应该庆幸我们没有在黑暗里被撕碎喉咙。”
马尔福几乎要怒发冲冠。
“我本来应该在寝室里睡觉!上哪儿去被撕碎喉咙?”他喊道,“是谁叫我参加她的午夜冒险?”
“我只是问一句,答不答应不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吗?”我不耐烦道,“还有最初是谁让我做什么叫上他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