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天色渐晚,街灯亮起。
波本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他车里常有种淡淡的皮革气味,是汽车坐垫所散发出的并不太好闻的气息。如今这味道被更浓烈的香气完全掩盖,让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于是他向香味的来源看去,金发女人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头发,在黑暗中像精灵一样美艳。
但波本清楚,她本身绝非良善之辈,与她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
可惜他没有选择,田纳西威士忌给他递来那张照片让他感觉到一种被窥视感,他猛然明白这场较量他已经落了下风。
不过他并不觉恐慌,相反,他很兴奋。
看到桥本加代照片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暴露了,但冷静了一秒他就知道并非如此,如若真的暴露身份,等待他的就并非照片而是枪口了。那么那张照片送来大概就是为了诈他,挑衅他,这恰巧说明田纳西威士忌或是她背后的朗姆急了,他们已经没有慢慢调查的耐心,宁可打草惊蛇也要出此下策。
如果是心理素质不佳的卧底,此时大概对组织成员避之不及,可波本从不是一个可以按正常逻辑来推测的人,他在收到照片的第二天就联系了苦艾酒,他不会坐以待毙,他要将计就计。
“你要的东西。”波本将U盘扔过去,苦艾酒抬手稳稳接住。
苦艾酒从后座拿了电脑出来,将U盘插上,简单浏览了一遍,皱了皱眉,又合上了电脑。
“怎么?”一直打量着苦艾酒的波本开口,“不是你要的东西吗?”
“是我要的,”苦艾酒拿出一支香烟来点上,“不过没什么用罢了。”
“那还要接着调查吗?我做交易一向讲究互惠互利。”波本脸上挂着令人讨厌的假笑,苦艾酒冷冷扫了一眼他,总觉此人对她的失利有些幸灾乐祸。
波本自觉无趣,耸了耸肩,不再说下去,苦艾酒深深抽了口烟,随手把烟头掐了,才开口打破沉默:“你来找我,想知道什么?”
“呵,”提及此事波本冷笑一声,没看苦艾酒,自顾自地发动车子,“只是托你给朗姆带句话,有些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道理他也当明白。”
这语气像是逗乐了苦艾酒,她本来有些冷的脸色一下挂上了兴味盎然的笑意:“朗姆这是又做了什么?你这是,生气了?”
“不至于。”波本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掩饰自己的不忿似的,这让苦艾酒更肯定自己的推测。
“呵呵,”她打开窗户,夜风吹进车里,凉爽到刺骨,“这倒是有些好笑,不过这事你确实不该归咎到朗姆头上,他并不主张质疑你的立场,他只是过于相信田纳西了。”
“哦?”波本挑了挑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苦艾酒,这个女人脸上充满了看热闹的愉悦,还颇有几分挑事的狡猾。
于是不等他问下去,苦艾酒就接着说:“你得罪了她?她可是很坚定的给朗姆说你……不值得信任,还是说,她才是对的呢?”
“她?恰恰相反,我和她并不熟悉,我只记得和她一起做过几次任务罢了。”波本踩了脚油门,车平稳地开出车库,“接下来去哪?”
苦艾酒报了个地址,接着把话题拉回来:“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了她是对的?”
波本扫了她一眼,冷冷笑了笑,反问:“你觉得呢?”
“呵,我不关心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只需要知道我既不相信你,也不相信那个家伙。不过要比较的话……”苦艾酒笑了笑,“恭喜你,还是那家伙比较讨厌。”
“你很不喜欢她?”
“你怎么不怀疑是我很偏心你呢?”苦艾酒调笑。
“呵,承蒙厚爱。”波本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个表情。
“真是无趣的男人,”苦艾酒不甚在意地佯怒,转而又把话题引了回来,她再次说起田纳西,语气有些幽微,“田纳西那个人,身体里流着老鼠的血,本来早该死了,靠着出卖周围的人一路爬到这个地位……”
“比起你这种人,还是伪善的人更恶心。”苦艾酒下定论。
“嗯?我这种人?”波本似乎对苦艾酒的评价饶有兴趣。
“你这种……看不出到底怎么想的伪君子。”苦艾酒转过脸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波本,“你似乎对田纳西威士忌并不感兴趣,真是叫我很意外。”
“不过是朗姆的一条狗,我并不相信没有主人的允许,她会来咬我一口。”波本说。
听到这话苦艾酒似乎放下了某种戒备,耸了耸肩:“这你倒是真的错怪朗姆了,就算是一条狗,养了十多年也是有些感情,而且她的存在就是对朗姆的某种肯定,所以朗姆多少会放任她几分吧。”
“原来如此,”波本眼中闪过某些思量,正想继续问些什么,却被苦艾酒打断。
“就是这里,拐进去,把车停在角落。”苦艾酒看着眼前的路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