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不知是否是错觉,今夜格外安静。不过想来此处不是闹市,到了晚上总该是这幅死寂的样子。
有人静静地走着,铁质的楼梯没发出一点声响。她走过,只偶尔有衣角摩擦的声音,但这么点细小的声音连楼里新换的声控灯都没激活。
上到某一层楼,她突然停住了。
楼道仍是漆黑的,一排公寓的大门延伸向黑暗,看不见尽头,像是墓碑一样肃穆地排列。她似乎想起这里发生过什么,犹豫了一下,向其中一扇门走去。
那扇门上仍残留着警方的封条。
她走到门前,盯着大门看了很久,但最终还是一语不发,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
一门之隔。
门里的人屏气凝神,默不作声地握着枪。他一动不动地僵持了良久,直到监视器里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家伙再次经过,彻底消失,才稍稍放松,将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此人正是降谷零。
降谷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一种诡异的兴奋感顺着血管爬上脸颊,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笑,在这种可能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今晚来此是为了调查。
伊达作为烟雾弹迷惑了警局内那个家伙,自然也迷惑了组织。明面上此案已经宣布结案,实际上现场被伊达秘密保护了起来,留给降谷私下秘密调查。
卧底和组织的联系不可能过于频繁,很多信息并不能及时共享,他做卧底这么多年以来对此深有体会,因此他巧妙的利用了这种信息差,打造了一个组织和卧底两方都认为是对面解决了此事的误会。
警局内的卧底看到抢劫案现场完整的证据链,会以为是组织顺便出手将案件栽赃到其他人头上,他只需要顺着组织提供的方向结案就可以,而组织内的成员看到此事顺利结案,会以为是在警局的卧底处理篡改了现场证据解决事件,也不会起疑。
但不可否认,此招很险,如果卧底和组织保持联系,只要稍稍一合计就会发现问题所在。但他赌的就是无论是组织还是卧底都过于自信,不会这样小心斟酌每一个细节。而且作为可以同时活动在两边的人物,他也可以随时察觉这个计划有没有露馅。机遇与风险并存,而他刚好是一个无惧风险的人。
因此他今天趁着夜色重启此案,来进行秘密调查。
他本想着来这个被入室抢劫的女孩家中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仔细取证寻找些残留的痕迹,只要找到,那无论是关于那个“高桥鹤子”还是关于抢劫犯都算是不小的进展,可惜寻找这种不一定存在的线索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还有黑暗的限制,他搜寻了良久还是一无所获。
正当他打算结束今天的调查,寻个空闲的白天再来继续的时候,他安在门口的感应器突然有了反应。
为了防止组织成员再来光顾这间房子,他留了个心眼安了几个感应器和针孔摄像头,现在他无比感谢这样杞人忧天的自己。
此时深夜,没有声音,没有开灯,还恰巧停留在这扇门前,鬼都不会相信此人是晚归的住户。
可惜的是,那人的脸埋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到面容,自然也辨别不出是男是女。
但是这不重要,无论他是谁,此时出现在这里,就一定和这件事有关。
降谷眯了眯眼睛,飞速思考着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难道是这栋楼里不止有一个人目击到那个假的高桥鹤子,现在这个人来杀人灭口或者销毁证据?不会,自从伊达宣布抢劫案结案之后,他也刻意让下属放出假消息——停止对第二个高桥鹤子的调查,在这种前提下,组织不会自讨没趣,再去处理连公安都没发觉的线索。
难道是组织发现了他在对这间屋子进行秘密调查,故意派人引蛇出洞?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在组织的视角看来,警视厅里那个家伙应该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妥当了,他们也自然不会再分出精力继续监视这么一个小细节。
那么此人……
他想到一种可能。那个假“高桥鹤子”对女孩说她家刚搬来这里,可事实证明高桥鹤子并不住在这里,那么很有可能,她是在为自己可能多次出现在这里寻找托辞。那么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会不会就是那个假的“高桥鹤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