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雨在姜明葵到农田途中停了下来,姜明葵坐在马车,心里却有些担心周芸臻的命运。周芸臻会听自己这个看上去似江湖骗子说的话吗?
她是真的希望这个女孩子能够活下去。
周芸臻若是略微迟疑一下,想来也是能保住命的。
她随施重淞的侍从到了那片农田,和她从前的试验田相比有些过小了。但姜明葵有系统给的稻种,对比实验范围可以缩小。眼下重要的是规划育秧田。
南方的连作晚稻,应选择中壤、肥力中等、地势高、排水方便的地块,防止土壤水分过高诱发水稻秧苗徒长【注】。现下正好是晚稻栽种期,得赶紧将系统发放的抗病稻种栽种下去,看稻种长成后抗病等级如何。
姜明葵将畦长、畦面、畦沟、边沟的布局与那侍从一一说来,以确保水分合理利用。她现在没有机器支持,许多事情也不知能不能做成。
但总得一试。
姜明葵站在眼前的粘质土,莫名想起她导师问她的一句话。
她依稀记得那位年逾古稀的老教授,手有些粗糙,手掌却极为厚实,笑起来就像指引前路的长者。
“农学是国之根本,女娃娃若是要做研究,可想清楚初心了吗?”
姜明葵不记得她那时如何回答了,她那时只是按部就班地走上了一条研究道路。现在她也许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也许是初中时无意翻到的“横渠四句”在心里生了根,姜明葵不为百姓指明该遵守的道,她只想要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注】
哪怕只是少一个食不果腹的人。
路边的积水还未退去,水洼倒映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北齐并无宵禁,店肆的灯笼高高挂起,姜明葵从马车向外看去,一派繁荣安宁的景象。
姜明葵下了马车,却见施重淞立在世子府门口,玄衣融进夜色,小半张脸露在灯火下,看不清表情。
“世子殿下刚到府?”姜明葵走到施重淞面前,轻声问道。
施重淞漆黑如墨的眼睛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只道:“无事。”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又止住了。
灯火明灭间,施重淞已恢复如常,只是他手上还拿着一个木盒。
姜明葵不明所以,掠过施重淞,抬脚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施重淞却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如雁过无痕。
“我从宫里拿的药,于你的鞭痕有益。”施重淞食指轻触木盒,温声道。
姜明葵接过木盒,手覆上木盒上的花纹,眼睛弯成月牙,两个梨涡都染上喜悦。免费的药到手,姜明葵极有自知之明地拍马屁:“世子殿下宅心仁厚,细致过人。有殿下在,实乃北齐百姓之福。”
施重淞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去,快上马时只一句:“下次晚归时,势必派人知会一声。”
姜明葵却听出了其他,施重淞竟是刻意在府前等她吗?
她远远瞧了一眼,施重淞骑马的身影已远了,他走进暮色里,却依稀能见少年郎的样子。
可姜明葵的脑子里却是灯火阑珊处,施重淞抬眼望星的样子。
施重淞这样如雪的人也是有温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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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灯火通明,香脂味甜得发腻,一个宫女把周芸臻的发钗拔下来,轻轻替她梳理长发。灯下看美人,却见美人满目愁思,她轻声问:“还未找到吗?”
一个宫人跪下答话:“回公主的话,奴婢已派人在城隍庙守了三天了,没有您所说的女子,奴婢无能,请公主恕罪。”
周芸臻轻叹了一口气,她轻声道:“去查查司天监那位老大人,她既说自己是司天监那位老大人的弟子,想必司天监有人会识得她。”
一个宫人退了下去,周芸臻在宫殿内踱步,她面上平静,实际心里却焦急到乱了分寸。那天的事她瞒下了母妃,可她私游出宫与侍卫走散,母妃不允她出宫了。
那次暴雨之后,不曾下过雨,周芸臻一直遵守着姜明葵说的话,雨天绝不出门。只是差点被雷劈这件事还是成了她的阴影,夜里常常睡不安稳。
司天监会有她吗?周芸臻不敢给自己希望,可若是司天监也没有线索呢?
她该如何寻这位救了她一命的神秘女子呢?
司天监官邸古朴素雅,正堂外立着一个巨大的日晷,犹如辟邪的石狮子。
绿色的树荫连片,姜明葵站在树下看历法相关的记录,却忽然想到了周芸臻。
姜明葵想起小说中,周芸臻死后也没有得到公主下葬该有的仪式,皇室以她为不祥,对她讳莫如深。
这几日官场民间没什么闲话,想来周芸臻应该是听了她的话,没有去大树下躲雨,应当是逃过这一劫了。
她由衷高兴,视线落到远处,却见崔琰罕见地到她所在的衙署。
崔琰自遵守诺言,为李村村民扫除秽污后,见了姜明葵就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