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目光触及的世界里,除了邪佞的红就是死一般可怖的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能够自由活动的事物就只有一些穿着怪异的小地痞。
“对,就是小地痞。”尽管不知道“小地痞”这个词从何而来,顾影然还是非常肯定自己的看法。
“H先生,您好啊!今天也在很精神地推着这块石头呢。您契而不舍地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祝您早日把这块石头推上山顶。哦,不,祝您早日将石头安置在山顶,不让它再滚落下来。”顾影然善意地飘过干瘪的中年人身边,微笑着说。
H先生那张没什么水分的脸眼神空洞,却满脸吃力地继续推动着巨石,看也没有看顾影然一眼。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将山脚下同一块椭圆形的巨石推到山顶,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着它从山顶滚落回原来的地方。
如果顾影然有肩膀,此刻的她大概会耸一下肩膀以表示自己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无奈。可惜她没有。她不仅没有肩膀,甚至没有人体或者其他生物的任何器官组织。
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存在。她就像突然诞生的一个没有任何形态却有着人类意识的透明生命。
“那么,明天再见了。”顾影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弯身90度,做出了一个最完美的鞠躬姿势——可惜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是理所当然的。顾影然早就不纠结了。作为一名寂寞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类,顾影然有很多这种单方面的朋友。
除了认定的H先生,顾影然还很热情地结识了两位喜欢在漆黑的沼泽里不停打闹的朋友。
“HELLO,G先生,R先生,两位今天也很友好呢。像您二位这样每天都在沼泽里亲密接触地人实在不多了。比如隔壁的K先生和L先生。K先生总是笑着朝L先生身上丢鞭子。说起来,L先生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呢。不管受到多么严重的鞭刑,他都能在一天之内恢复过来。”
“啊!还我一个银币,还我,还我……”
“G先生,好友之间亲密接触的时候不适合提钱啊。”
“我的,全都是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R先生,人应该懂得分享。”不管说多少次,他们两个还是不会改变。说起来一直没有变过的东西,顾影然突然看向红色的天空。
这里的红色不似朝阳的绯红,不似晚霞般带着流光。它给人一种随时可以给予生命以死亡的感觉。从本能上来说,顾影然是非常害怕这种红色的。因此,顾影然对天空中那三个能发出这种红光的诡异月亮也带着一种发自灵魂的害怕。
“啊!第一个月亮已经沉下去了,第二个月亮已经升上来了。R先生,G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不妨碍你们的亲密交流了。我得去看看船夫先生是不是又在欺负那些可怜的渡河人了。”唉,到底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这么忙呢?顾影然一边想着,一边轻飘飘地飘向下一个目的地。
“船夫先生,您好!今天也这么悠闲——似乎不太悠闲呢?”大概是那些想要过河的人拿不出应有的报酬,却又想要强制上船吧。不过,今天怎么会这么多人要过河啊?
狭小的渡头夹在一堆泛着乌光的石头中间,就像一道细小的牙缝一般。船夫先生的船正好在牙缝的末端。那些争先恐后想要上船的灵魂只凭着本能往前冲,没有丝毫意识。短暂的时间内,顾影然就看到不下十人被挤进黄色的河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可怜的人类。既然抛弃了一切希望,就让我带你们下地狱去吧。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必须拿出应有的船费。”
“哈哈哈,我卡隆是不会做免费的引渡者的。付不起船费的你们只配永远留在阿格隆河的河底。”卡隆挥动着船桨,毫不留情地将那些“拿不出”船费的灵魂一一打落进河里。
顾影然看到河底突然冒出无数只手臂,硬生生地将挣扎着想要浮上来的落水者拖回河底。
“卡隆先生,您这一次是不是太粗暴了?”难道是人太多,船夫先生开始躁狂了?
“等一下,天间星的船夫卡隆。”
“是你?地奇星青蛙的哲洛斯。”
这个穿着打扮像只青蛙的,长得一言难尽的家伙叫地奇星青蛙的哲洛斯?以前没见过啊。不对,到底在哪里见过青蛙呢?顾影然默默凝视着自己地盘上出现的陌生人,意识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呵呵。”青蛙阴沉地笑了一声。顾影然立刻满身鸡皮疙瘩。如果她有身体的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就算你是冥斗士,想要利用我卡隆引渡,也需要支付报酬。”
“谁会整天惦记着去地狱深处?我是来传达潘多拉大人的命令的。”
“哦?”卡隆一脸鄙视,眼睛长在头顶上。顾影然暗中对船夫先生赞叹了一番。
“哼,本大爷早晚会坐上三巨头的位置。看谁还敢小瞧哲洛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