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山谷实在是混乱得很,南宫灵一把火烧了大半的罂粟花海,原随云早就煽动了一伙人搞起了窝里反,还有只趁乱而来的画眉鸟。
李琅跟着楚留香去了暗室,半路上就碰见了自己摸出来的周辰他们,作为侦察兵的周辰记起路来可是不差的,一同李琅会合就直奔谷外。嘹亮的马哨声一响起来,天盾就迅速在谷外结了阵,天弓也是蓄势待发了。
石观音袅袅婷婷地从谷中走出来,脸上连一丝惊慌也无。可是她身后的女弟子却有忍不住的,踉跄地跪在李琅的面前哀求,“少主人,少主人放了我吧,我们都愿意跟着您!”
李琅顶着其他人诧异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说话,石观音已是一掌拍在那女子后脑,“真是,丢人啊。”
李琅咬咬牙,手已高高举起,“天弓天盾戒备,石观音,你若是放了谷中的人,我、我……”
石观音幽幽地叹了一声,像是笼在轻愁里,“若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到我,又怎么会在这里待这么多天只为救出你那副将呢?小琅啊,你大概连自己都说不下去要怎么对我了吧,。”
楚留香看着谷中火光更甚,心中难免焦急,“石夫人竟不管你的弟子们了吗?”
石观音瞥了一眼因为楚留香的话躁动起来的弟子们,倒也不气不恼,就好像那些被箭矢对着的那些人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们自己的命,自然靠自己去挣,与我何干?”
楚留香望进石观音那秋水一样的美眸里,并不意外地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个美丽的女人心里,也压根什么都没有。听着耳边的哀泣声,石观音觉得挺可笑的,把自己的生命寄望于别人,岂不是最大的笑话?她李琦当年背井离乡的时候,靠的还不是自己,她的家人父母全部已死,她的未婚夫伙同他人害了她全族,她的丈夫天枫十四郎,在那个女人地位极其低下的国度里对她还算好了吧,可是却始终不懂她……能靠谁呢?
似乎是被石观音的话刺激了,一个黄衣女子突然拿着把利剑就直直刺向她的后背。石观音仅仅是一拂袖,那人便吐了口血飞了出去,她的声音有点怅然,“你看,这样的弟子,怎么能信任?不如,我送了她们先下去如何?”
“这……夫人的话未免有失偏颇。”楚留香苦笑一声,竟也不好再说什么挑动石观音敏感的神经。
李琅摇摇头,石观音走到今日这一步,却是悲哀得很了。她转身对着周辰出枪,便是连站在旁边的楚留香都拦不急,而周辰连一点躲闪都没有,就那么笔直地站着,甚至还能在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来。长枪擦着周辰的脸颊过去,只是带落了几根发丝,那凌厉的招式竟一点没有伤到人。同样的,周辰出招,李琅也是不避不闪,还能点评几句力度的把握。
“这才是信任啊,我说的可以交付后背可不是玩笑话。”李琅和周辰相视一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所谓同袍,不过如是。
石观音沉默了很久,甚至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变得更加地压抑起来。又等了一会儿,石观音像是放下了什么,轻笑道,“说这么多干什么,以我们的决战来当作终局,不好吗?”
李琅咬着下唇,“这是你的意愿?”
“战是不战呢?你别是胆怯了。”石观音撩着垂在腰间的丝绦,平白生出股撩人意味,端的是魅惑天成。
“东都之狼,是毫无畏惧的。”李琅的长枪直指石观音,战意盎然,“就遵循江湖的规矩好了,我不会留手的。天盾,结圆阵,天弓,莫让闲杂人等扰了这场决战。”
枪划九天裂长空,亢龙回首定军中。李琅出枪凌厉,招招都是照着石观音的要害而去,她不想亲手杀死这具身体的生母,可是既然石观音邀了生死斗,她也不会退缩,而这个时候留手只会害死自己。
石观音手上没有武器,她的长袖翩飞,正如出岫之云,很美,但是同样很危险。楚留香自问自己对上石观音,必定是要在百招内落败的,可是李琅应对得却很是得心应手。天策府的众人可能还不能完全看清李琅和石观音的招式,可是不妨碍他们为自家统领喝彩,他们从来都是坚信着,李琅会给他们带来胜利。
白影幢幢,银光烈烈,石观音的衣袖最终是带着劲力狠狠地拍在了李琅右肩上,而李琅的手抖都不曾抖一下,她的长枪呼啸着划破空气,贯穿了石观音的心口。
“你输了。”李琅收枪,神色复杂地看着石观音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会尽力。”
石观音微微摇头,她就是躺在血泊里,也美得让人心惊,就是楚留香知道她心狠手辣,也不禁生出万分的怜惜来。李琅犹豫了一下,走上前两步握住石观音的手,就听见她轻笑的声音,“死在你手里我倒是不亏。李琦……李琅,哈,你的身上始终留着我的血,你始终是我的延续。没有人能打败我,除了我自己。”
“……”,李琅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她和石观音一起喝过酒,比过武,却没想过这一刻石观音会拉着她的手说这些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