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吃吧。我路上拎着重。
“那你带点常用药走。”
不带了。
“这也不带,那也不带,路上遇到点事情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情?江信停下,也知道康羽展是在关心他,话锋便放软了一点:“行了你别瞎想了,难道还有人劫得动我?”
康羽展一想,好像也是。
不过还是不放心。他又屁颠屁颠朝江信追了上去。
康羽展知道江信老家在东山,从贝枢湾过去要穿过巨雾弥漫的森林,再翻过两重大山。江信自称家里在深山里靠狩猎度日,每隔十天半个月由他扛一批皮草来贝枢湾兜售,讨点生活费用。江信每次过来落脚,就住在康羽展这里。
一开始只是在民间私设的交易点附近偶然遇到。
江信打小在恒温恒湿的射箭馆里训练,远比不上布满奇珍异兽的主题世界这样刺激。用新义体练过几次手后,他马上发现了在山林间真实狩猎的乐趣。打到的一些战利品还可以扛到聚落的交易点以物易物,换取在战乱区行走所必须的物资装备;这一套自给自足的生存体系,让小猎人很是满意。
康羽展这一日路过集市,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纤长身板后面支出来一支沉重的复合弓,精致的侧脸睫羽长长,严肃盯着小贩兜售的手抓饭团,正在思考要挑选的口味。
看来孩子是饿了。
康羽展啊了一声,嘴角忍不住就咧了开来。
“江信!”康羽展大步迈过去,手臂一展搭在他肩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来见我?”
又不是专门来见你的。江信一看是他,梗着的脖子动了动,扛着狩猎的战利品,目不斜视。
“见外了不是,你到贝枢湾来找我,我还会少你一口饭吃?”康羽展态度亲昵自然,把他勾得紧了些,“过来卖皮草换钱吗?一会儿到我那边去,给你个机会打秋风。”
不用。江信堂堂世龙家的贵公子,哪里需要打康羽展的秋风。
什么不用,你在贝枢湾有地方去吗?康羽展还是那句话。
好像是没有。江信想着。
那行了,你手上剩的这几张皮子我一齐给你买了;你给我包个配送,拿到我姐姐那边去,她做过冬衣服用。
啊,这。江信拎着几张皮草进退两难。
“有生意不做,傻啊你。”康羽展胡乱薅了江信的头发,在他肩头重重一拍,“过来,坐我车走,到家把饭吃了。”
嗬,有车了现在?江信瞥一眼康羽展的老爷车,拎着皮子跟上。
那是,拼了老命攒起来的,今天就让你享受享受。康羽展手扶方向盘,得意洋洋。
江信绷着脸,强迫自己不要笑出声。
走了。康羽展一踩离合,碎零件拼凑出来的旧式手动挡小破车慢慢吞吞,以每小时二十公里的龟速缓慢朝前开去。
厉害不?康羽展还腆着脸问——比你两条腿在山上跑舒服多了吧?
贵公子移开视线,不曾理会。
后来就成了习惯,江信每次到了贝枢湾,康羽展都跟有线报似地,总能适时在他跟前出现,留他吃饭。
康羽展姐姐做的炸鱼肉饼也好吃。江信端着碗想。说起来,还是自己还占了便宜。
寒来暑往,贝枢湾的天气一日日变凉了。
有一夜下了厚厚的雪,江信吃了饭放下碗,起身要回去。康家姐姐抱了床厚褥子一瘸一拐走过来招呼:“今天这么冷,大雪封山,江信晚上就不走了吧。”
江信下意识回看康羽展一眼。
康羽展梗着脖子:你看我干嘛?
康家姐姐敲康二脑袋一下:“你倒是说句好听的话,江信的屋子不是你指挥着打扫出来的吗?”
哦,还给我备了屋子?江信重复一句。
“不给你准备屋子,难道你晚上跟我睡一起?”康羽展哼哼着站起来,抬手一指,“那边。”
江信一晃脑袋,不说什么,跟着康羽展姐姐去了。
他记得那一晚雪下得真大。半夜里康羽展来敲门,小心翼翼问他:冷吗?
江信裹在被子里发抖:冷死了!!
还不如回自家豪宅吹暖气呢。
“你不是山里的猎人吗,怎么这么娇气。”康羽展叽歪着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团皮草,劈头盖脸扔在江信身上。“你盖上这个。”
江信摸了摸,手感熟悉。
“就你上次卖给我的兽皮,我姐姐拿来帮我做了冬衣大氅。”康羽展解释,“这个暖和,我没过穿几回,现在拿给你当被子盖吧。”
噢。江信摸着那软软的皮毛。
“那我走了?”康羽展探头探脑地要退出去。江信抱着皮毛坐在床上,两人隔着空气呆呆对视一瞬。
康羽展欲言又止,眼中光彩明灭,那长长的指骨留恋地搭在门缝上。
怎么,难道我说留下,他就会留下吗?江信想,手心出汗:他留下来想干什么?
——杀了他。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尖锐的声音,叫江信心中一抖。他想起上一次听到这声音时,眼前那血流成河的画面。
江信背脊一震。
怎么忘了我是个怪物。江信低下头,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