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从知天命之年到耳顺,也足以让一个当年只有十岁的孩童变成今日英秀非凡的少年人。
在乔琰站定在他面前的时候,郑玄不难从她面容间依稀辨认出当年模样,但其风采已是远胜从前了。
像是皇甫嵩和卢植等人,这数年里多少还留意着乔琰的情况,又在官场与战事的沉浮中磋磨,郑玄却是在家乡隐居,聚集弟子讲学,著书立说,几乎将自己活成了个隐士。
骤然重逢,一时间只觉岁月匆匆。
在乔琰入座后他也颇觉感慨地提及了这种年岁之变。
乔琰回道:“您看马夫人情形何如?”
郑玄已到乐平有一阵子了,自然也已经见到了马伦。
非要算起来,马伦比他的年龄还要大上几岁,但在乐平偶尔往来路途上相遇,对方看起来实有人在壮年的行动风范。
郑玄笑道,“太史令心有天穹,不念老之将至,我当效仿于她。”
这话倒是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心有天穹既是心胸开阔,又是从事天文工作之意,不过非要算起来的话,郑玄在此道上也有些造诣。
在抵达乐平后,他格外欣喜地发觉刘洪也在此地。
他和刘洪该当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但不是他是师,而是比他小上两岁的刘洪在术算上是他的老师。
眼看刘洪在此地的历法推演和数学典籍记录都越发步入正轨,一改当年本事不得重用的情况,郑玄越发确定,自己选择前来乐平,应当是做出了个正确的决定。
刘洪、马伦这些与他年岁相仿的人都不觉得自己年事已高,甚至想在此地构建起一个数学与天文的世界,他又何必觉得自己年老。
乔琰这话劝得也对。
他刚想到这里便见面前乔琰奉了一杯茶到了他的面前。
“郑公来乐平之时我仍身在凉州,未及赔礼道歉。今日以奉茶补上,还望郑公不要见怪。”
郑玄接过了茶说道:“烨舒何罪之有?反倒是我应当感念有此避祸之地。”
乔琰回道:“这话说的不对,郑公人在高密,授业教徒,名闻青州,纵然有流寇过境,也多因郑公年高德劭、授业乡里而趋避,此番我为将郑公接来乐平,以避袁本初征召,竟令您一度为人所劫,实在有损您的声名。”
郭嘉要将郑玄从高密带来,光是令人悄然结队将人偷出,是不可能做到的。
袁绍如今领青州牧,又有刘辩这方天子之名,对青州各郡的掌控程度不低。
以至于在历史上本该围困北海的黄巾,在早几个月间就因为慑于袁绍麾下的军队,从欲攻北海转为朝着徐州方向扩散。
贼寇是如此,对境内的其他势力也就更是警惕。
在这等情况下,郭嘉不得不来上一出借力打力。
他先是找上了此时困居在徐州和青州之间,犹豫于何去何从的管亥。
而与郭嘉同行的不是别人,正是梁仲宁。
就像要说服白波贼来投,让褚燕前去最有说服力,那么要说服管亥,自然是梁仲宁好使。
郭嘉去的时间也正好。
但凡他再去的时间晚一些,管亥都已打算投奔臧霸和昌豨去了。
这两人名义上暂时是陶谦的手下,但实际上性质跟接近贼寇,对于管亥来说也更有容身的可能。
但郭嘉和梁仲宁的这次到访,改变了管亥的计划。
当然,光是靠着梁仲宁当然没用。
这些在中平、光熹年间复起的青徐黄巾之所以还打着黄巾的名头,可不是为了继承张角的遗志。
他们纯属是想不出个靠谱的口号,琢磨着已过了些年头了,乔琰辩论张角的影响力消失得差不多了,便本着自己没文化、不如借用现成理论的说法,重新用着黄巾的名头。
管亥也算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像是符水治病这种最让人记住其危害性的东西绝对不能再用,但分田产这种利益口号还是保留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黄巾不一定是黄巾,管亥和梁仲宁也不是一路的,这其中没有什么感情牌可打。
但有一点倒是可以用来说服管亥。
连梁仲宁这种被迫起义的人都承认并州的民生和乐,连他这种一度被乔琰坑没了势力、落到戍守边疆境地的人都承认乔琰乃是当世人杰,也的确是真心诚意地为对方效力——
他为何不能选择跨州而过,去并州给自己谋取一个未来呢?
郭嘉随后给他指示的一条路,也确实有其可操作性。
在袁绍的青州军朝着他发动围剿的时候,管亥在郭嘉的指挥下分兵两路,一路依然和袁绍的部从玩捉迷藏的游戏,一路直入高密,劫持了郑玄和其门下的数位入室弟子,比如崔琰和国渊等人。
时人对大儒绝不敢擅伤,故而当管亥让人传信给袁绍,他只是想要给自己寻一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