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火……
足以将人也给一并燃起啊。
卫觊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早在先前就已经站定了立场,也在乔琰令陆苑前来,以“仰认睿智,深惟匿瑕,需知机不可失”来劝他后,他深思之后,并未错过这个世家迎立、以候平乱之师的抉择。
他可以确信,这绝不是因为自己也得被算作年轻人的行列,又因河东卫氏当年缺了最关键的一块跳板而被限制于安邑,才做出了这等贸然的决断。
而是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了她在世道正乱的当下所编织出的希望。
这又绝非是一朵无根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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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黄河渡桥而过,为了便于这些洛阳而来的百姓迁居,乔琰一面调度了并州境内的板车马车前来,供给于尚有些余财之人,一面在那黄河北岸接桥登临所在,先入河东后至太原郡的路上,设置了十数个临时的驿站落脚点。
要知民众的迁移,尤其是举家搬迁,哪怕是跟大规模行军相比,速度也要慢上太多了,这一路怎么也要数天的时间。
如今正值夏日,乔琰虽不免庆幸于还未到丰收之时,此番班师还州还能将并州军及时投入到农事中,雇佣并州百姓协助搬迁也并非不可为,却也得为这气候下易于中暑而头疼。
所幸自轵关陉入河东后,所行之路大多濒临于汾水,沿路取水便捷,又多为坦途,大大减少了沿路迁移中的消耗。
那道河上的浮桥起码会维持两个月的时间。
等到这第一批搬迁往并州的民众安顿下来,她大约还能有机会再吞下一波,而后便得在并州境内将这两批人口消化殆尽后,才能进行扩招了。
不过彼时,她也不只局限于并州这一州之地了吧……
乔琰怀揣着这点精打细算的想法,策马而行回归州府的一路上,将沿途的休憩之所与相关标识都确认了一番。
蔡昭姬显然将她送回并州的信件中所传达的意思领会得很清楚。
为了确保让民众沿路分配体力合理,又能明白并州所传达出的信号,昭姬领着乐平书院中年纪相仿的孩童完成了这些路牌的制作。
这些路标让人在行路之间望来不免为之一笑。
颇有孩童意趣的笔触,落在了木板支架上,并没耽搁这些路标成功传达出它们所应该传递给行人的信号。
任红昌跟着马伦行动,自然不需徒步入并州,她坐在这简易搭成的开敞马车上,将这个过路的标识看得很清楚。
距离她们最近的一处,上头画着个水壶与卧铺,顶上盖了个棚子,右边是个距离还有一里地的标注。
马伦见她朝着那标牌看去的时间久了些,问道:“觉得此物与别处不同?”
许是因为乔琰这位并州牧在这些细枝末节处表现出了对来投之民的欢迎,这些本该因为背井离乡而心生惶惶之念的黔首于面上多怀憧憬,也让马伦不自觉地于脸上舒缓了几分。
任红昌摇了摇头,“不,不只是如此。”
她朝着远处的群山望去,这汾水夹道的青山苍苍,于日光之下在山高之处只见得模糊一片,乍看起来与别处的山峦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
“老师不知道,我本是并州人士。”
马伦既然决定随同乔琰来到并州,也就自然不能再以太史令相称,她便让任红昌直接唤她老师就好。
她回道:“你的口音可听不出出自并州。”
“只因我不足四岁,父亲便往京城赴任去了,后因获罪,我与阿姊不得不罚没入宫,阿姊早亡,剩我一人在宫中。”任红昌说到这里又努力正了正容色,“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说说这并州吧。”
谈话间她们又途径了个标牌,在标牌上画着个散发热气的饼子,也不知道这标牌到底是能让人怀揣着早早吃上一口热饭的想法打起精神来赶路,还是因为这画给看饿了。
任红昌刚升起的几分恋旧情绪,就被这标牌给冲淡了,她继续说道:“我印象里的并州,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离开并州之时,还正是檀石槐于弹汗山上构建他那王业的时候。
作为鲜卑之尊,檀石槐将自己的管辖范围分成了三部,其中并州便隶属于从上谷郡到敦煌郡的一片,号为西部,每年必来劫掠,哪怕是太原郡内,也颇有些不安定的气氛。
可此时在她举目四望间,于两山夹道上经行接送的马车,车夫不像是为人所干扰了原本的计划,不得不前来此地助力,也比这些从京都洛阳外迁的居民看起来还要衣着体面、面色丰润些。
替她们赶车的车夫听到了她这句话,在旁插了一句:“等到了前头,你会更惊讶的。”
这源于宁武管涔山麓的汾水自北而南流来,她们入并州便是往这源头的方向走。
眼前所见的景象也好像是在朝着这份招揽民众自信的源头而去。
哪怕不需这赶车人言说,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