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寂静。
科雷亚行走在矿道里,回想起极北之地。
那时契父将她送到哈库塔纳山山脚,哈库塔纳在埃灵语中的意思,是“无人登临”。
那时她遵循族规,向着星落的方向追循极夜的脚步。那个夜晚除了刮骨之风和没膝深雪,陪伴她的就只有绯霓翗斯。当第一线曙光,推着哈库塔纳山的阴影蔓过脚边时,她插下了图腾柱,这时她回过头,朝阳照耀之处,所有先祖的图腾柱,都被她抛在了身后。
“你已经很优秀了,科雷亚,但你还没法登上哈库塔纳山。”契父告诉她,“离开吧,当你认为能自己能彻底战胜自我时再回来。”
她问:“我怎么才能确认,我是真的做到了?”
契父说:“到那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契父不是先知,和所有族人一样,他只是个普通人。不过科雷亚相信他的经验,以及他的智慧。
她握紧了剑柄,深呼吸。危险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近了,不过,比起那个令人绝望的极夜,她身边除了绯霓翗斯,还多了一盏风灯。现在,她心底那一丝来自本能的恐惧并非绊脚石,她需要危机感来保持紧张,她不会打退堂鼓。
**的靴底碾碎质地松散的废矿石,咔嚓的轻响中,有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气流变化。科雷亚反应迅速,她立即后退,向前刺剑,这样偷袭者将第一时间面对利刃。但下一刻,啪的一声爆响,灯罩碎裂,灯油四溅,在火光熄灭的前一瞬间,科雷亚看见了击碎风灯,并闪电般缩回的舌头。
陡然从光明进入黑暗,科雷亚的视觉完全失去了作用。她向前虚挥两剑,迅速后退,当后脚跟碰到墙壁时,身体猛地一沉,距地而守。她没有停止挥剑,刚才击破灯罩的舌头,威力绝不比弩箭差,但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家伙狡猾而谨慎,它显然没有用舌头与剑刃硬碰硬的意思,并不贪图进攻。
全力挥剑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科雷亚立刻意识到对方正在等她力竭。女剑士对此并不担心,她挥舞绯霓翗斯最久的一次,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只要不被一击毙命,她决不会被拖垮,她坚信自己有这意志,绯霓翗斯亦如此。
她还是用力挥剑,不间断的挥舞带起呜呜的风声,但这样持续几分钟后,她便故意放缓动作,加重呼吸,剑势也迟涩起来。紧接着,她停下动作,仿佛要借机喘息。但立刻,她听到了迅猛的两道脚步声,间隔极短,跨度却极远,只是一瞬间,污浊之气扑面而来。
邪物忍不住了。
邪物不愿给女剑士喘息的机会,这正是女剑士想要看到的结果。跨步前劈,声势凶猛,一扫此前伪装出来的颓势。鋥的一声,剑身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压弯,眼见就有折断的风险,科雷亚立刻收起大部分力量,让长剑顺势缩回,同时往脚步往左侧偏转,身形斜刺,与邪物错身而过。剑刃与邪物的体表摩擦,带起一长串的火星,昏暗的灼热光芒如昙花一现,溅落在青紫色的鳞片上。
科雷亚没看清对手的模样,这意味着她没法判断对方的攻击方式,同样,对方的弱点也无从寻找。她冲出几步,立刻转身,守住矿道狭窄处,这样对手就只能从正面进攻。
女剑士的伪装让邪物明白自己中了引诱,但一照面的交手,女剑士的力量显然远不及邪物。在女剑士尚未站稳脚跟时,邪物便转身攻击,科雷亚通过脚步声判断对方的位置,边刺剑边后退,接连五剑,最后一剑总算刺破了对方的体表,剑身入肉数寸。但这也让她收剑不及,铛的一下,剑身上又爆起刺眼的火星,不用想,科雷亚知道绯霓翗斯又崩了一个缺口,借着火星,她看见了对方的武器,是人熊般的利爪。
往日她跨越雪山和热带雨林,曾与猛兽为伍,经历了数不清的战斗,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面对邪物,不过,这只邪物的强悍出乎她的意料。
“就算力量差距悬殊。”科雷亚心想,“只要关键的一剑就能决定胜负。”
黑暗中,长剑和利爪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女剑士沉重喘息,邪物发出闷雷般的低吼。空气中弥漫着癫狂邪恶的气息,就连蛇虫鼠蚁都为之退避,女剑士却不受丝毫影响。
女剑士肩头和小腹处俱已负伤,不过她的动作仍没有变形,闪避,进退,格挡,进攻。忽然,一丝微弱的光亮出现,她得以看见对手的体型。抓住这个机会,科雷亚一剑砍在对方脖子上,如钝刀劈革,发出沉闷而毫无生气的响声。她本就不期望这一剑能起到作用,双手抓住剑柄,用力向下一拉。
嘎啦一声,邪物的头颅没掉,剑上却又崩出一片火星。刚才交战留下的豁口,就如寓言里毁灭国家的马蹄铁般,瞬间扭转了局势。邪物牢牢抓住剑身,用力一抽,科雷亚的身体被带得飞起来。
除非放弃绯霓翗斯,不然,没有逃跑的可能。
女剑士握住剑柄没松手,借力一腿踢中邪物的脑袋,她听到了脑浆被震碎的声音,邪物怒吼一声,攻势却更加猛烈,女剑士试图拔剑,却被对方狂风骤雨般的的攻